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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梅林分手了[综] 作者:路人小透明

    正文 第55节

    我和梅林分手了[综] 作者:路人小透明

    第55节

    “总以为自己竭尽所能考虑了很多,但却没考虑到将会发生在未来的悲剧。如果我能再多坚持一阵,把那时不敢面对,不敢说出的话全都说出来,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莫德雷德……”

    依然在叹息。

    魔术师听在耳里,却没来由地觉得,在眼前垂眼的金发青年口中呢喃的是莫德雷德的名字,但在这个孤独的名字之下,还有更多的人。

    阿尔托莉雅,摩根。

    高文,阿格规文……他的外甥们。

    纵使一一数来,好似这之中,也没有一人得到了能算作“美好”的结局。

    也许,反倒是因病早逝的康沃尔公爵自己,还能勉强对应得上“平静”。

    当然了,那是他自己认为的平静。

    “你认为这些都是你的错吗?”

    “不全然。但我的确没能考虑周全。”

    “……”

    他们就此陷入了沉默。

    在指尖敲击桌面的声响不见了,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也消失了的许久之后,才听见魔术师轻声道:“为什么要那样想。你可以把错误都归结到我身上,责怪我就好。”

    “……您又来了。”

    西里尔摇头:“我无意与您探究,也没有任何可指责您的事。”

    他说过好几次了,自己不会怨恨,也不会责怪任何人。

    如果说,在这之前,大概还存在着一丝很容易就会被忽略的芥蒂……

    现在,好像也在悄无声息中不存在了。

    只是魔术师本人还不知道。

    西里尔或许早已经发现了,或许还没有留意到这般微小的细节。

    不过。

    “前面的话您就当没有听见吧。如今的我苦恼的是,之前那般想要见面,可见到之后,又不知……要怎么相处才好。”

    面对任何麻烦事都十分从容的他,竟是陷入了这样的纠结。

    而且,还是很没有必要的纠结。

    “像之前和阿尔托莉雅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子正常地相处,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莫德雷德跟阿尔托莉雅姐姐不一样。我很想将离开后的那段时间,重新弥补回来,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莫德雷德那里。”

    西里尔坦言,自己的纠结,就是舅舅面对从可爱小女孩突变成不良少女的外甥女,既想和她修复关系,又实在看不下去她那不良极了的作风。

    他们康沃尔家族的人,都是货真价实、清白正直、温柔礼貌的绅士——

    “不对,莫德雷德是女孩子——啊啊,我怎么被带偏了!”

    “…………”

    如果不是有极强的修养在这儿顶着,西里尔指不定会一头撞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还好他没有。

    还好他坚强地缓过来了。

    “抱歉,我不该对您说这……”

    “不,我很高兴你愿意把烦恼说给我听。但问题是,西里尔!”

    西里尔抬眼:“嗯?”

    梅林无比严肃地对他说:“算上当英灵的日子,莫德雷德已经一千多岁了,不是十五岁。她的性子是摩根……咳,她的性格已经是这样了,就算想矫正,也是非常困难的。”

    “……”

    “……”

    “对、对不起?我下意识地觉得她还是只有五岁?”

    梅林:“噗!”

    西里尔在魔术师发出奇怪噗嗤声时,便先错愕地呆了一呆。

    然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思路不对了。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犯这种完全是低级错误的傻!

    大概是因为忧虑过度导致智商锐减,总之西里尔已经无颜以对地把脸捂住了。

    “哦……那可真是……”

    在这个心情不免忧伤的夜晚,重回好舅舅身份的金发青年从轻叹变成长叹:“我可能,还没有调整好状态。这不是以前了,我也不能逼着莫德雷德变成我想要的样子,那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当舅舅的却是更心酸了。

    梅林感受到了他是真的悲伤,也受到触动,抬手落在他的背上,仿佛以此给他安慰。

    “不要气馁,还是有办法的。莫德雷德的心理年龄应该也不大吧,和乔托他们差不多,正好,可以在带徒弟的同时,给她一点潜移默化……”

    “梅林阁下,果然很有经验呢。”

    西里尔把手放下了。

    他们两人对上视线,不过,西里尔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停顿多久,就将目光移走。

    “您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样吗。”

    “嗯。”

    在“不良少女”莫德雷德不知情的时候,这一晚纠结过去,西里尔还是忍痛做出顺其自然的决定。

    然后。

    “您刚才,好像提到了我姐姐摩——”

    “没有没有,啊哈哈哈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吗?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睡哦亲爱的,晚安!”

    本来就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别人卧室里的魔术师动作矫捷,以不容他人多问的速度消失了,只留了一地花瓣。

    西里尔:“……”

    “噗。”

    他看了看地上那一片花瓣,思索了一番,决定明天白天再来打扫。

    只是,还有多余的几片落在了他的身上,随着身体的动作滑落到了桌前,恰好在摊开的纸页上轻微晃动。

    这些花瓣,大概是从魔术师方才搭上来的指间漏下的。

    比散在地板上的那些好清理得多,只要抬手一扫就可以了,这样还来得干脆利落。

    可是,西里尔捻起一片,在用指腹捏了捏。

    “跟梅林阁下耳朵上的那个,真像啊。”

    颜色一模一样,长度和形状好像也没什么差,就是不知道摸上去的手感……

    唔,这个有点危险的想法,赶紧打住。

    他松手,这片细长粉嫩的花瓣没了依托,便从指间脱落,晃悠悠地再一次落到他的日记本展开的那两页中间,回到了同伴们的怀抱。

    意外地没有残忍地把纯粹碍事的花儿拂去。

    “啪。”

    随着极轻的响动,快要写完的日记本在金发青年手下合上了。

    花瓣夹在了纸页里,可能要等到明天的傍晚,才会重新悄悄地掉落出来。

    ……

    说起来,要论这五年间最大的变化,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虽然说是最大,但其实也并不算明显。萌生于平日甚少关注的微小细节,可能只有从无法用r_ou_眼来捕捉的气氛中,能够得窥一二。

    西里尔对梅林的态度有了改变。

    若要追寻,变化应当是从他默许又粘人又唠叨的魔术师留下、还默许魔术师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待着的那一天开始的。

    梅林一开始必然没有发现,也有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有点觉察也立即条件反s,he地归之为“不可能”。

    在魔术师看来,自己能被留在这儿(而不是自己厚着脸皮悄悄跟着)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西里尔意志坚定,被他激烈抗拒过的人差不多就被打入深渊,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光明的地面来。

    所以,梅林很有自知之明,深觉自己要抓住机会,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把隐藏身份网骗啊呸网恋的那档子事儿赶紧掩盖过去。

    开在贫民窟的西里尔诊所自从打出了名声,就远离了一整天都没有病人到访的冷清。

    作为医生,西里尔是诊所里最忙碌的人。

    那两个孩子虽然是名义上的学生兼打杂小弟,但还处于学徒的最基础阶段,跟在他身边倒是勤快,但基本帮不上什么忙,还要西里尔医生一边忙着救助病人,一边临时分心去指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唯一能帮得上忙、是帮忙而不是拖后腿的“医生的助手”,梅林的重要性就此凸显了出来。

    在少年们派不上用场的时候,梅林会给西里尔搭把手。

    五年之中,他们合作的次数不在少数,早已经记不清了。

    像这次要离开贫民窟的外诊,就是乔托和g留守在诊所,西里尔和梅林两个大人出这趟远门。

    当然了,他们是在丢在诊所的那两个孩子自理方面没有问题,好歹学了这几年,能有样学样地治点小病的情况下,才能放心离开的。

    除了最基本的工作,如果认真回想,就会发现,工作以外的许多时间,大人们几乎都待在一起。

    养孩子是一件格外辛苦的事情。

    提供吃穿住行等等物质需求只是最基础的基础,此外,还有至关重要的教育。

    西里尔是第一次当老师,自己没有经验,担心出什么问题。

    的确,就如魔术师最早自荐的那样,他来作为为人师表的前辈指点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

    在才把乔托收为弟子的那时候,西里尔还担心g会感到心里不舒服,产生什么误会,提出了一视同仁,把两个少年一起带在身边。

    他是完全没有意见的,如果还能再得到一个学生,反而应该开心才对。毕竟g虽然和乔托的性格不像,但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可是,g不出所料地闹了一下别扭,但原因只是乔托不把决定早点告诉他。

    而且,红发少年一口回绝了西里尔的提议。

    面对这种情况,西里尔很是意外,还尤为担心g是不是心里受了刺激。

    只不过,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再劝说几次之时,梅林开口阻止了他。

    魔术师似乎十分了解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的心理,直接让西里尔不要担心,g是真的不在意,没有要拜西里尔为师的打算,不是在跟他们闹别扭。

    西里尔问及理由,就被魔术师科普了一番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之一,亚瑟王的义兄凯骑士的童年往事。

    凯骑士还不是骑士的童年时期,就生活在时时被矮个子义妹打压的水深火热中。

    更别说之后,他去王选仪式凑热闹,想拔出只有王才能拔的石中剑,石中剑理都没理她,转过背就被给他送剑的义妹□□了。

    义妹从乡下小姑娘一跃成为顶头的国王,他这个命苦的骑士还要给不靠谱的少女骑士做保姆,跟着她,以及看起来靠谱、实际上压根不靠谱的魔术师一起全国游荡……

    凯骑士心中的苦闷,实在是难以言说。

    不过,那个据说不靠谱的魔术师表示,虽然凯的确老是满嘴抱怨,但收拾起少女阿尔托莉雅闯下的烂摊子比谁都勤快。

    “一看红毛……咳,g跟凯有点像,不过没凯那么别扭,明显直白多了。他是不会跟乔托闹别扭的,既然说了不想做你的学生,那就是自己认真思考过后的决定吧。”

    “是这样吗?啊……看来我是真的不了解啊。”

    西里尔想起了自己见过一面的凯骑士,没想到那时显得严肃庄重的凯骑士还有这样倒——不,艰险的心路历程。

    “毕竟你家那几个外甥,不能拿来做通常情况的参考呢。”梅林恰到好处地接道。

    “是的,高文和阿格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大,加赫里斯……那孩子的性格,就属于非通常情况的特例啊。”西里尔感慨。

    围绕着孩子的教育问题,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西里尔与梅林的交流次数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不再像之前那样难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

    也是逐渐地,梅林从起初的只是旁观,变为了偶尔也会加入进来,帮西里尔教小孩儿。

    白天在诊所忙碌,积攒的是诊治方面的经验,歇业之后,吃完了晚饭,西里尔还会给两个孩子进行文化知识的额外辅导。

    原来不认字的g现在也识字了,有了底子,西里尔便带着他们读书。不过,不是像他自己小时候那样,什么书都找来翻上一翻,曾被高文悄悄翻出来的情诗集当然更没有。

    他觉得,自身日积月累下来得到的文化底蕴和慢慢学会的实用技巧同等重要,一个成熟有座位的成年人,以上这两方面都必不可少。

    或许西里尔并未明确,他对少年们的要求看似温和,实际上将最低的水平线抬得极高。

    做学生的没有提出意见。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教育,放在以前,是做梦都不能想的绝好机会,要拒绝才是傻子。

    做教育指导的助手也没有多余建议。梅林欣然地加入了进来,挑在西里尔给少年们放假的那些日子,给他们加上了身体素质方面的训练。

    “别漏掉啦,知识和技术很重要没错,在本身就不□□稳的地方,自保能力也是不能少的。”

    是的,自保能力——其实就是“武力”哦。

    乔托两人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很有道理。

    然后,他们就过上了白天忙成狗、晚上还要累得躺地上爬不起来的充实生活。

    梅林教他们用剑。

    但在摸上沉甸甸的真剑之前,他们需要先把身体的强度提起来,每天拿着木头剑挥一千次,还要绕着诊所外的垃圾场跑上二十圈。

    若是西里尔问起,他就会说:“这是阿尔托莉雅当年接受过的训练翻版呢,绝对一点儿不多一点儿不差……哦,对不起,多是没多,还真的差了一个。”

    “那时候,阿尔托莉雅还要抽空和凯对练。这两个小孩儿都是初学者,水平连一两都没有,对练不会有效果的。”

    缺了一个能给他们压力、还能在实战中给他们指点的剑术高手啊。

    梅林自己上倒是也行,但出于私人原因,他不想上。

    拖着拖着,缺掉的这一点,就拖到了现在……

    ——哎呀,这不就是有了吗?

    “…………阿嚏!”

    想寻找舅舅未果,又被告知舅舅和梅林出外诊的莫德雷德刚抬脚,摆出气愤的姿态,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第九十一章

    莫德雷德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她的母亲, 把她召唤出来,又把她丢到这个世界来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莫德雷德,你这是什么表情。可以去见他了, 难道你还不高兴么?”

    “这是可以等同于奇迹的重遇,你大可表现得开心一点。”

    “……”

    什么莫名其妙的。这是莫德雷德在那时的第一反应。

    说实话,虽说不知为何, 异常坚定地相信着那个女人一定还活在不列颠的某个角落, 但她完全没想过,她们还会见面。

    在亚瑟王的不列颠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复仇的对象和复仇的工具全都消亡在剑丘之上的——现在。

    大抵就是在那剑丘上的濒死之际, 莫德雷德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复仇工具”这一事实。

    太可笑了。从五岁起, 到那时不过的十多年的时间, 她就是被身为母亲的女人无时无刻地催促着,提醒着,要为失去的亲人报仇。

    莫德雷德其实一直是迷茫着的。

    她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一夜之间, 最疼爱她的舅舅就不在了,有几个从没见过据说是哥哥姐姐的人回来了, 又走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五岁前几乎没见过的母亲。

    那个明明没有流泪、心碎到身形支离破碎的女人,将仿若用血色涂抹的恨意带给了她。

    她对莫德雷德说, 尤瑟, 亚瑟, 都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杀了他……虚伪的亚瑟啊!是她, 欺骗了他!

    歇斯底里,怨恨和悲痛似乎要随心脏一同崩裂。

    可她随后又换了另一张平静的面孔,将浑身僵硬发冷的金发女孩儿拉过来,双手落在她消瘦的肩上。

    女人的指甲深深地掐住了肩胛,丝丝疼痛便钻入了皮r_ou_骨骼,像针扎一般,传遍了全身。

    ——莫德雷德,我亲爱的孩子啊。

    ——你的体内有一半亚瑟的血脉,你是……亚瑟之子!王位是你的,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去争抢吧,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这喊声,这一幕,反复无常,给尚且年幼的莫德雷德留下的y影有多深,可想而知。

    她或许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再下意识地想要向心中认定的唯一能安慰她的人求助——但是,没有了。

    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莫德雷德听从了母亲的指示,也接受母亲其实完全不正常的逻辑,将亚瑟王视作仇人。

    她的复仇在十年后的确成功了。

    撇开付出的巨大代价不表,莫德雷德……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她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浑浑噩噩,就像是在懵懂之时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回来,不知道该做什么,便把他人强塞过来的一个“目的”当做自己唯一能去做的事情了。

    “为什么呢。”

    在死亡的疲惫如水般将她淹没之前,浴血的骑士便是如此迷茫地说着。

    “明明完成了母亲的心愿,我还是……”

    没有满足。

    更没有实质感。

    她的心中应当有更多的疑问。

    诸如,虽然认定亚瑟王是仇人,她为何还会对这个王产生想要追随的憧憬。

    又或是,终被沉重的潮水淹没的那一刻,反叛的骑士想起了远在多年前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情不自禁地想,是那样吗?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让亚瑟,她,还有全部的不列颠一同消亡的这个结局,如果……

    ——如果西里尔舅舅看到,他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出现得太不应该,而且,答案早就在心中,只是她不敢去深想。

    莫德雷德在那一刹那忽然对自己的母亲,那个疯狂的女人产生了不止是怨恨还是怜悯的情绪。

    她分不清这两种孰重孰轻。

    但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漫长历史的洪流将已然过去的那一段记录冲刷过去之后,最后留下的,应该就是“同情”吧。

    当然了,如果这点微不足道的怜悯被当事人本人知晓,指不定会发出如何冷漠的嗤笑。

    虽然,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弟弟,筹划了数十年,除了“复仇”这一个仿佛用单薄字体写下的词,最终什么都没能得到,反而让人感觉,她全然是得不偿失,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

    毫无疑问,摩根是那种根本不需要他人来同情的女人。

    就算论起结果,她真的输了,但她输给的不是尤瑟,不是亚瑟,更不是梅林!

    她只输给了自己扭曲的、面对真正不愿放手的珍贵之物,总是胆怯想要回避的心。

    纵使最后除了自己,她已一无所有……

    厌恶吧,憎恨也很好。这个女人,绝不会接受来自他人的怜悯目光。她只会将悔恨和悲痛隐藏在心中,任由自己来慢慢回味。

    可悲又可恨,疯狂又矛盾,这就是被后世之人恐惧及憎恶的魔女摩根。

    ……

    话说回来,莫德雷德在冷不防见到摩根的时候,真的对摩根把她找来的目的心存怀疑,总觉得她又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结果,出乎意料。

    面色平静,过了千年还是当年那副样貌的女人告诉了她,西里尔舅舅还活着的事实。

    不是变成英灵的那种“活着”,还是人类——这怎么可能?

    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是肯定的,莫德雷德都被一下子砸懵了。

    “不可能吧,舅舅在那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葬礼我参加了,他的墓碑我也去看过,怎么会……等等,等一下。”

    “摩……母亲,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不能怪莫德雷德一下子想到这个。

    因为实在是太有可能了,摩根沉寂了一千年,打死她都不相信,魔女就真的什么也没做,老老实实地把这一千年沉睡过去。

    莫德雷德相信,在巨大的悲伤与思念的驱使下,摩根做出什么匪夷所思威胁世界的事情都不奇……

    “哎哟!”

    大概是心理活动全都摆在了脸上,实在是太明显,莫德雷德就被无形之力摁到了地上,很不幸地脸朝下和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接触。

    好吧,等她悻悻地顶着一脸灰爬起来之后,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惊人事实带来的冲击感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摩根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她讲清楚了。

    除了西里尔还活着的主要内容,还有,要怎么过去找到他,需要注意什么等等。

    虽然这事儿来得突然,但莫德雷德听得很认真,基本上全记住了。

    哦,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仔细聆听的时候,还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近前的女人的脸。

    感觉到,有些许异样。

    刚见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摩根跟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但那时并没有怎么细看,此时目光扫过,莫德雷德的眼中便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没有变化的是相貌,而莫德雷德凭直觉察觉到的变化,是环绕在女人身边的气质。

    好似变了个人……不对,是收敛了吗?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那印象深刻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狂的感觉了。

    金发女人坐在只有半幕阳光照s,he进来的角落,纤细的身影被朦胧的光影笼罩。不算黯淡的面庞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过来,竟显得平和无比。

    “你——咳,咳咳。”

    莫德雷德强行把那句“你没事吧!”咽了回来,以至于表情出现了几秒钟的扭曲。

    心平气和的摩根,简直像是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可她居然真成了让莫德雷德震惊又不禁怀疑的样子。

    难道真是悲伤过度,导致她变成了这个……

    心里这么猜测,有了前车之鉴,莫德雷德极为难得地闭上嘴,控制好了表情。

    她还觉得,摩根不仅变得平静了,好像——还有种疲惫的感觉?

    从不跟她多说废话,非常简略地交代完事情,就要把她赶走这一点,大致能够看出来。

    莫德雷德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摩根就是不给她多待的机会,该说的都说了,那便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莫德雷德还没收回目光,就见与记忆不符的女人抬手,作势要把她扔出去。

    莫德雷德:“!”

    “哎!等等,母亲!”

    许是因为情况紧急,促进了思绪的转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就隐藏在四周的疑点迅速扩大,汇聚到了一起。

    莫德雷德的视线猛地环视四周,她所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的大厅,没有开灯,就只有摩根所坐的角落旁,那面墙壁上开着窗,天然的光线倾漏进来,洒满了有所局限的那一块地毯。

    厅内的摆设很少,好像都收敛到了墙边,而墙壁也笼罩在黑影之中,看不清晰。

    正因如此,莫德雷德一直忽略了摩根所在的角落之外的背景。

    直到快要消失的这时,她的视线突破了黑暗的屏障,方才意识到——

    “这个地方……这些东西……”

    双目睁大,收缩的碧色瞳孔中,仿若落入了与这y影一样晦暗不清的痕迹。

    “它们,不是应该早就——”

    “你该走了。”

    女人依旧那般平静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惊讶之语。

    没能说出剩下的话,莫德雷德就消失在了原地,显然去往了异世界。

    “……”

    安静了。

    这个本就应当被静谧所充盈,被“过去”所填充的遗失场所,就如落入石子后荡起几层涟漪的湖面,终于恢复了此前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宁静祥和。

    宁静祥和……吗?

    或许吧。

    把聒噪的孩子赶走之后,女人依旧坐在室内唯一还能沾到些许温暖的地方。

    或许莫德雷德在发出惊愕之声时就发现了,她所坐的这张躺椅,包裹着扶手的皮层早已因年久脱落,变得斑驳不已,椅腿上的漆也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最里呈现出腐朽之态的木头。

    椅子都已经成了这样了,按理来说,早就该丢弃。

    可实际上,单是可见的这些岁月痕迹,还无法完全呈现出它到底度过了多长的岁月。

    因为,摩根将它,以及她能保留下来的一切,都用魔术极力凝固了下来。

    莫德雷德惊愕的理由,也就此找到了吧。

    从踏入这间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她所能见到的任何事物,都仿佛停留在了千年之前。

    摩根所坐的椅子,就是包含了大厅在内的这座古堡的上一个主人,在花园边小憩时常坐的那张躺椅。

    靠墙堆放的那些同样染灰陈腐的物件,有原本有条有序摆放在厅内的桌椅家具,有高文小时候当做武器挥舞的玩具剑,有莫德雷德最喜欢的那张毯子,还有阿格规文留下的还有不少空白页的记账本……

    还有很多陈旧的,或许早就被原主人遗忘了的东西。

    最初将它们收捡的不是摩根,而是城堡的上一个主人。

    他在还有ji,ng力去管这些琐事的时候,便把这些大多被遗忘了、但却留有诸多回忆的东西收起,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是遗忘了,还是刻意隐瞒,留下的遗嘱中并没有提到过有这么一个箱子。

    一直到许久之后,不让别人进入逝者的房间、自己也迟迟不敢走进的女人做足了心理准备,重新踏入此地,才在慢慢清理弟弟留下的东西时,发现了这些东西。

    摩根当时的心情,绝没有半点“怀念”,她尤其烦躁。

    莫德雷德可以排除在外,但高文、阿格规文等人,在摩根看来,都是背叛了她和弟弟投向了亚瑟的“叛徒”。

    但烦躁不已的女人并没有在发现这些旧物的第一时间,把它们无比干脆地丢弃出去,而是出乎意料地把东西留了下来。

    虽然只是颇为敷衍地丢到墙边,从不去看,更不会去清除灰尘,但她到底是把它们留下了,还为了不让其腐朽,在表面加上了结界。

    然后,它们就是和这座本该早早坍塌化作尘埃的城堡一起,孤独地沉睡了。

    如此漫长的岁月,摩根亦是留在了这里。

    之中有绝大部分的时间,她也在沉睡。

    作为不列颠之神秘的继承者,只要“神秘”还存在,摩根就不会与亚瑟王的不列颠一同消亡。只是,因为力量的流逝,她只能沉睡。

    另外,还有一个摩根醒来发现之后,自己都不曾理解的原因。

    她的身上,缺了被视作“魔女”便理所应当要背负的诅咒。

    诅咒至始至终都不曾出现,也就碍不着她,减少了相当大的麻烦,这似乎是好事。

    可摩根并不这样觉得,没有任何轻松感,反而像是有一块巨石时时压在心口,让她心脏疼痛之余,还无法喘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时还不知道真相的她都难以心安。

    这个疑问的答案……

    直到现在。

    直到拖延了如此之久,才算是终于明悟。

    “……”

    说到这里,如果莫德雷德没有那么快被丢开,她肯定还会发出又一个疑问:

    为什么女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多费功夫把她叫来,而不是自己去?

    按照常理来想,如果西里尔舅舅真的或者,摩根应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一个,根本不可能耐心地等到现在,把机会推给她,还表现得这般平静……

    所以,是为什么?

    暂且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

    “……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只听到这个像是舒出了长长疲倦的嗓音。

    无尽的静谧弥漫,金发女人收回了没有聚焦的视线,重新合上了眼睑。

    她置身于古堡之中,宛如一尊封存在过去的沉默雕像。

    等到那点从窗外浸透而来的光线最终褪去,厅堂内,便彻底归于浓墨般的深黑。

    ……

    “……唔唔。”

    “想不通啊,真是莫名其妙的。”

    回归正题,这里是被舅舅“丢弃”后正在自己生闷气的莫德雷德。

    她是在自个儿生闷气的同时,顺带想起了来之前见到母亲摩根的情景。

    摩根让她到这儿来,找到舅舅西里尔。找到之后,好像也没说要她具体做什么,只道,跟在他身边,保护好她。

    莫德雷德暂时没发现西里尔舅舅身边有什么危险。

    是的,她“暂时”还没发现异常——有一个被小时候的她视作对手(并且一次都没打败过)的白花花魔术师总是在舅舅身边晃悠,这个算么?

    虽然很讨厌,但是应该不算吧?

    她下意识地认为危险是会危及到生命的那种危险,因为白花花魔术师再怎么惹人嫌,也不会对舅舅不利,她便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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