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过去。」周扬的声音,彷彿死过一次的。
「想。」陈明吐了一个字。
他感觉手上有东西戳著,张开手掌,一份纸做的东西塞在他手上。似乎是一份文件。
他摩挲著,黑暗中,彷彿只有手裡这份档是实在的。
四周沉默著。
看不见的地方,好像有什麼声音,陈明知道,那是周扬在压抑著快溢出喉咙的哭声。就如同他现在紧攥著手裡的档,压抑著自己的流泪一样。
没有人是永远不哭的。
他们都不是离尉
他们在黑暗中分别。
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勇气接受对方诀别的眼神。
离尉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人可以取走离尉的东西。他带走了薇薇,总有一天,也会带走周扬,连人带心。
我爱你,我你……
我不相信,我不敢相信。
「假如有一天,你相信了呢?」
「会有那麼一天吗?」
「会的,如果我真的爱你。」
「会的,如果你真的爱我。」
与周扬的最後一次见面结束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没有光明的空间,从此代表了陈明对周扬的思念。
每一次合上眼睛,彷彿就能听见周扬在不知处压抑著哭声。
「我还需要尝多少次失去的滋味?」
一次,但願只有这最後一次。
周扬收集到的情报准确无误,当陈跃将陈明送到家门时,得到消息的陈家人欣喜若狂。
「哥哥!天啊,真是哥哥!」他大腹便便的妹妹亲热地拥抱了他。
大腿旁边挤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宝宝,快叫舅舅。」
奶声奶气的小傢伙好奇地抬头打量著他。
妹夫倚在门边,宠溺地看著兴奋的妻子。
「哥哥,你真的撞到头,什麼都忘记啦?」
「那你还像以前那样喜欢钓鱼吗?」
「今年秋天,你会像从前一样,陪我一起去看紫荆花吗?」
「哥哥,哥哥……」
妹妹长得不像薇薇,但陈明的眼中,薇薇的脸总和妹妹的笑容重叠起来。
周扬曾经问:「陈明,难道只有从前才属於你?现在呢?从你认识我的那时起,你的生命难道没有在继续?」
是的,生命在继续。
就如周扬,离尉,薇薇,都在他的生命中。
「舅舅,妈妈说你会做风箏。」小傢伙跑过来,手上拿著竹篾和纸张,白线拖在地上,从客厅蜿蜒到庭院。
「嗯,可能以前会的。」
「那现在呢?」
「忘了。」
「啊?」小傢伙一脸失望,不屑地看著他。
「不过,可以重新学啊。」
一切都从头开始学起,家庭,亲人,工作,邻居。
两年的时间在回忆中流淌而过,他似乎重新拥有了陈明的人生,但夜深人静处,仍记起那些熟悉的名字和笑容。
以为就此以後,默默的思念将伴随一生。但那天的早上,陈跃却出现在他上班的路上。
「陈先生,请随我来。」
他本来可以不去,只是心脏不争气地拼死跳动,彷彿叫嚣即使碎掉也比半不活地蠕动要好。
在直升机中,看著自己在时空中倏忽来去,等找回了雲遊於空中,被回忆牵著跑的神智,总部已经出现在面前。
踏下飞机的那刻,他出奇地清楚感觉到脚下小草的柔软。
走过客厅,陈跃引领他去地下室。长廊依旧,彷彿一切都没变。经历过的事那麼深深刻在他的骨头裡,今生今世也无望摆脱。
也许,他並不真的那麼想摆脱。
他们在那间熟悉的地下室门口停下。
陈明微笑。
他曾在这裡被囚禁,曾在这裡绝望,曾在这裡毅然地决定,用爱挽回失去离尉的周扬。
那麼多的曾经,这间小小的地下室,装载得住吗?
「周先生筹画了两年,安排组织中的事务和将来重新接手的一些关键问题。」
「重新接手?」
「是的。五天前,周先生亲自安排了洗脑手术,操作的是这领域中世界公认的一流专家。手术很成功,他恢复得很好,並且已经开始著手学习。」陈跃说:「周先生事先为自己製作了录影。」
陈明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向裡面看去。
场景那麼熟悉,彷彿和当日一模一样。
地上舖著不相称的厚实地毯。
裡面,摆放著一台巨大的平面电视,播放著录影。
依然散发著英气的周扬坐在裡面,聚精会神地看著萤幕。
陈明站在门外。
他贴著牆壁,听见萤幕中的周扬认真地告诉手术後的自己:「我叫周扬,我亲自安排了这次洗脑手术。」
「我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但有一件事,我希望自己能比手术前记得更深一点。」
「我的一生之中,爱过两个人。第一个叫离尉,第二个,他叫陈明。」
陈明不知道自己什麼时候又开始软弱地哭泣。
也许只是眼泪在心裡积累了太久,才在这个时候喷湧而出。
脊樑贴著冰冷的牆,他捂著嘴,缓缓滑坐在地上。
电视的声音还在传来,一字一句,都很清楚。
「我做过许多错事。我做得最错误的事有两件。」
「第一,我没能保护离尉。」
「第二,我伤害了陈明。」
「我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无法像洗脑一样,把我曾经给过他的伤害洗去。」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做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相信我的事。」
「让他相信,我爱他。」
「我真的爱他。」
「陈明对我说,没有人能够容忍空白的从前。」
「我可以。」
「为了他,我願意。」
周扬坐在那裡,认真地听著。
他一直,非常认真的听著。
尾声
总部最大的房间新装了玻璃透明屋顶。
周扬拥抱著陈明,双双躺在床上看星。
「我猜,你很喜欢看星。」
「嗯。」
「烟火呢?」
「也喜欢。」
「这样看来,我挑人的胃口变化很大呀。根据我留下来的资料,离尉最讨厌风花雪月,星星月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