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50)
笑得自然点。曹兰虚还挺严格,想想高兴的事。
瞿燕庭脑中一片空白,连勾起的嘴角也失去了弧度,忽然,陆文揽住了他的肩,偏头在他耳畔小声说:戒指做好了。
嗯
陆文又道:小燕子超可爱。
瞿燕庭抿住嘴,明明口中是刷完牙的薄荷味,却有含着喜糖甜嗓子的错觉,他不确定是否在笑,只听咔嚓一声,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照片上,陆文的手没有收回,搭在瞿燕庭的肩头,笑容仿佛是春天。
瞿燕庭说:这张不要发。
当然了。陆文道,这张我要私藏。
瞿燕庭没有吭声,模样和昨晚躲人时如出一辙。陆文试图欲擒故纵,看看表,说:今天在镇上录制,我差不多该走了。
瞿燕庭道:不吃碗汤圆么?
不了,我不爱吃。陆文咂咂嘴,好想吃玲玲姐亲手包的饺子。
大门外有刹车的声音,孙小剑和摄制组到了,陆文不再耽搁,往外走。瞿燕庭立在原地,在陆文即将跨出门槛地时候叫住对方。
好歹是除夕,他问:你几点能回来?
陆文也不确定,摆了摆手,大步离开了。
瞿燕庭没来由的失望,将垂落额前的发丝拢向脑后,洗洗手,进厨房问曹兰虚要不要帮忙。老头相当不客气,吩咐了一堆活儿。
瞿燕庭也变成杂役,扫院子,贴春联,里里外外供曹兰虚使唤,溜进作坊瞎转悠,想找找陆文做好的戒指,还被老头逮个正着。
我瞧你今天怪怪的。曹兰虚说。
瞿燕庭解释:我只是觉得无聊。
大灰一走你就无聊?曹兰虚明眼人,但他在这儿,你又不太搭理他。
瞿燕庭冒出股心虚。
曹兰虚大胆假设:怎么,昨晚睡觉,他在被窝里踹你了?
怪不得陆文说老不正经,瞿燕庭听不下去了,道:您还有活儿吗?没有的话我要占用厨房,大概还要用您点肉。
曹兰虚问:你要干吗?
瞿燕庭撸起袖子,说:包饺子。
家里肉不多,瞿燕庭用猪肉和牛肉混在一起,和面、剁馅儿、揉捏擀皮,只穿一件毛衣便热出了汗。
下午就包好了,晾在案板上,等陆文回来下锅煮熟就可以吃,瞿燕庭坐在院里看书,一边等,偶尔刷刷微博上的消息。
古镇上在办集市和街宴,外面是红火的嘈杂,炮竹声几乎没停过,有顽劣的小孩儿跑过时朝大门洞扔小炮头。
一直等到黄昏,敞开的两扇门外暮色四合,瞿燕庭看得眼睛微酸,搁下书,起身走到大门口的台阶上。
手机在兜里振动,瞿燕庭僵硬拖沓地掏出来,是陆文,他庆幸地松口气,滑开通话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陆文的声音传来:瞿老师,是我。
瞿燕庭望着长街尽头,乱糟糟的人群中分辨不出每一张脸,但他收不回目光,问:节目录完了吗?
录完了。陆文兴奋地说,大家想去城里大吃一顿!
瞿燕庭隐约猜到下面的内容,应道:嗯,除夕热闹点比较好。
所以我答应请客了。陆文笑着说,恐怕凌晨以后才回去,曹师傅家里没电话,帮我跟他说一声。
瞿燕庭道:我知道了。
哦对了。陆文补充,如果回去太晚,我就在宾馆和经纪人凑合一宿,免得吵醒你。
瞿燕庭攥紧机身:好,玩得开心点。
挂断电话,橘红的余晖差不多落尽了,街上的人影愈发模糊,瞿燕庭返回几步,屈膝在大门槛上坐下,头顶悬挂着两只红灯笼。
他揣着外套的口袋,并拢双腿,垂首抵住自己的膝头。
饺子皮晾久了会变干,应该盖起来;沾了面粉的毛衣要换下来,用清水泡一泡;电脑没关机,今天还没有例行检查邮箱。
瞿燕庭找出一堆事情做,却静止在硬邦邦的门槛上,始终没有动弹。
忽然,台阶下一道声音说:是在等我吗?
瞿燕庭猛地抬起头,几阶之下,映着红灯笼微弱的光,陆文静静立在那儿,眉宇间全无通话中的激动,反而露着一份不常见的沉稳。
瞿燕庭有些呆住:你不是说不回来?
陆文直接承认道:你那么聪明,怎么猜不到我是骗你的。
为什么?
陆文走上台阶:本来想欲擒故纵,结果发现没那么高的道行,在集市录节目看见什么小玩意儿都想给你买。录完大家要狂欢,我却只惦记回来讨你个好脸色。
他走到瞿燕庭的面前了,蹲下说:但忍不住试试,骗你一下,看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想我。
瞿燕庭这才发觉陆文拎着一大只红色塑料袋,半透明的袋子里装着鼓鼓囊囊的烟花。他依旧逃避,不从正面回答:我给你包了饺子。
陆文却险些因这一句绷不住,问:什么馅儿的?
猪肉和牛肉。瞿燕庭把手从衣兜拿出来,你喜欢么?
陆文顿了顿:两种肉,又叫鸳鸯馅儿。
胸腔有什么东西满溢出来,瞿燕庭不敢再张口,伸手捉住陆文的衬衫衣领,将微微卷起的边角抚平。
塑料袋被风吹的脆响,陆文用下巴蹭瞿燕庭的手,说:以后不要眼巴巴地瞧别人放烟花了。
瞿燕庭嗓音发黏:好。
你弟弟长大了,不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依赖你,你也不要只为了他才期待一年一次的除夕。
好。
有人愿意吃你包的饺子,也有人愿意你陪你守岁。
陆文
嗯,这个人就是我,今年就是我要做的第一次。
陆文握住瞿燕庭的手,把他拉起来,牵着走下台阶,在宽敞的路面上,他打开袋子,将所有烟花全部摆出来堆放在一起。
点燃细长的引子,一小簇火星飞快地燃烧起来。
陆文敞着大衣逃跑,奔到瞿燕庭的面前张开双臂,自然又心机地讨到一个拥抱。瞿燕庭被撞得晃了一下,怔忪地盯着燃到尽头的火花。
刹那间,一整片烟花堆全部引燃,炸开一声声巨响,门前的黑夜亮如白昼,瞿燕庭扬起头,繁复斑斓的烟火在夜空绽放,散落满天火树银花。
陆文拿出那一枚银戒,轻轻托起瞿燕庭的左手。
光滑的戒圈上刻着一只小燕子,在焰火的照耀中闪光,无名指的指尖微凉,瞿燕庭的心头却烧灼得厉害。
等戒指一点点套进指根。
陆文开口:瞿老师,我发现两个秘密。
瞿燕庭的声音发颤:什么?
我是同性恋。陆文看着他说,还有,我喜欢你。
第59章
最后一朵烟花是粉红色的蒲公英, 在天空绽放, 继而吹散落了满天,无数片絮状花瓣电流般闪烁着湮没于黑夜。
斑斓消失, 一瞬间冷清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火味, 陆文仍托着瞿燕庭的左手,拇指按在手背上, 不露声色地摩挲着血管。
瞿燕庭怔怔看着他, 双眼凝汇了太多情绪,惊诧、犹疑、胆怯、害羞, 杂七杂八加起来却抵不过一份心动, 所以他面色红得像身后高挂的灯笼。
陆文问:瞿老师, 你喜欢吗?
瞿燕庭叫喜欢二字戳到了心肝,目光慌乱游走,去瞧那堆乌黑的烟花盒子,石板路的缝隙, 躲闪一遭落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你怕什么?陆文又说, 我问的是戒指。
瞿燕庭蜷了蜷手指, 像逗弄抓在指上的小燕子,然后确定地点了点头。
陆文真想追问一句那我呢,但忍住了,他没有步步为营的手段,也不懂计策,只是借这个好日子向瞿燕庭坦露心意。
我第一次告白, 其实紧张得要死。他道,本来想先跟你说新年快乐,但戒指一送什么都忘了。
瞿燕庭动动嘴唇:第一次
对。陆文说,你能不能,让这个第一次也变成最后一次?
他索性一股脑说出口:我把窗户纸捅破,是因为我不想偷偷地喜欢你。你孤独的时候,我要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
瞿老师,我想和你交往、谈恋爱、在一起。
我做了你的男主角,以后能不能做你男朋友?
瞿燕庭的心怦怦跳,要从单薄的胸膛冲破而出,他语无伦次地说:我觉得很乱,不知道,我
陆文抬手捉住瞿燕庭的肩膀,连串的表白后,他认真地说:瞿老师,别慌也别躲,我不是在逼你,无论我合不合你的心意,都不要抗拒我。
瞿燕庭滋味儿难言,唇齿相磨才挤出一句话: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愿意等。
陆文刚深情地答应完,立刻追加了一句:你哪天答应,我就哪天开始学做一个男朋友。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追求到你答应为止。
瞿燕庭已经组织不出语言,也不待他开口,陆文将他搂进了怀里,用下巴蹭他的脸颊,趁着他失神,补上那声滞后的新年快乐。
敞开的两扇大门之间,曹兰虚负手而立,不知道站了多久,红灯笼照耀着锁紧的眉头,他出声道:你们俩整的哪门子洋景儿?
陆文和瞿燕庭吓了一跳,分开,又难堪又刺激,竟还傻不愣登地杵了几秒钟。
瞿燕庭率先反应,说:我去煮饺子。
望着快步逃跑的身影奔入大门,陆文捡起塑料袋,捏着提手用力一抖,弯腰将燃尽的烟花装起来。拎着一包垃圾走向大门,隔着门槛和曹兰虚对上。
臭小子,你刚才在干什么?
抱抱啊,你不都看见了。
我是问你,好端端的抱人家编剧干什么?!
我哪好端端的了?我坏兮兮!
曹兰虚抬脚欲踹:没正形!
陆文灵活地躲过,一闪身跃过门槛跑进院子里,厨房亮着灯,炊烟袅袅地飘出来,他洗完手走到门口,拙劣地咳嗽。
灶台前的人装作没听见,只不过切菜的手顿了一下。
陆文钻入厨房,闻着香味踱到瞿燕庭的左后侧,仗着高一截,探头就能瞧见案板上的菜,说:切姜片呢,哎呀,我最讨厌吃姜了。
瞿燕庭道:不让你吃,调味用的。
切完,瞿燕庭拿一条腊肉,侧着刀刃切晶莹的薄片,陆文挪到右后方,说:我不爱吃肥肉。
瞿燕庭道:这块是瘦的。
哎,那盘鸭腿
瞿燕庭被唠叨得差点切到手,肘部向后把陆文顶开一点,两秒种又凑上来,反复几次他受不了了:你别黏着我!
陆文说:我不回来,你坐门槛上等我,我现在黏着你,你又赶我走。
瞿燕庭的细腕子握着大菜刀,人也狠心些:我还没答应你呢。
那你好好考虑昂。陆文终于闪开了,坐到板凳上添柴,添了两根又耐不住,你不会考虑到猴年马月吧?
瞿燕庭打马虎眼:那可说不定。
想得美!陆文用力扇火,三天,给你三天时间!
瞿燕庭讨价道:三天太短了吧?
陆文说:人家海伦凯勒都只要三天,你有什么理由嫌短?
瞿燕庭竟无法辩驳,心说这文盲还挺会引经据典,水烧开了,他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火不能太旺,让陆文安生待着。
虽然吃不成玲玲姐的饺子。陆文说,但有庭庭哥的饺子。
瞿燕庭:
陆文闲不住地:瞿老师,你给我派点活儿。
也没什么可干的了,瞿燕庭在小碟中倒醋,说:那你剥几瓣蒜吧,吃饺子就着。
陆文顾虑道:别吃蒜了吧,熏得慌,万一接吻的话多味儿啊。
瞿燕庭险些把醋瓶子掉锅里,脸色在飘浮的蒸汽里又红了,气恼地说:谁要跟你接吻?哪凉快哪待着去!
年夜饭烧好,曹兰虚开了一瓶珍藏的黄酒。三个人在堂屋围桌而坐,狗子在桌底下捡漏,碰了杯,一饮而尽。
曹兰虚眼尖,说:编剧,这枚戒指原来是送你的?
瞿燕庭左手握着酒盅,闻言松开垂下去。
陆文回道:你怎么那么八卦?
什么叫八卦?曹兰虚不懂,纳闷儿道,你说他是你领导,现在给领导送礼时兴送戒指?
陆文胡乱扯:对啊,把领导套住,好办事小腿骨挨了一脚,不算痛,礼物果然送对了,领导都不舍得使劲儿。
吃完年夜饭,陆文先去洗澡,洗完煞有介事地抹身体乳,然后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椰子味上楼暖被窝。
半小时后,瞿燕庭裹着毯子进来,潮湿的发梢滴着水珠,在肩头洇湿一块,本不想注意床上的风景,但陆文那么大只躺在正中央,很难忽视。
瞿燕庭在行李箱前没意义地折腾了两下,倒杯水,剥个橘子,撕开一包话梅,把能干的全消磨一遍,最终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
陆文腾地坐起来:除夕你还写作,你想拿诺贝尔文学奖啊?
瞿燕庭进入直播间,说:我看会儿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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