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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52)

    瞿燕庭贴住椅背,捏了捏秀挺的山根,说白了,王茗雨在为他铺路,还是一条光明大好的路。但是,他没有意料中的欣喜。

    燕庭,王茗雨说,提早为自己打算打算。

    瞿燕庭沉吟片刻,回道:师父,初三我会早点到的。

    定下来,又闲聊了几句,瞿燕庭寻找机会,趁势问起曾震:师父,在家聚会的话,会不会影响老师休息?

    王茗雨说:他这两天不在家。

    瞿燕庭缓慢地搓捻指腹:老师在忙什么?

    电影拍完,本来要去度假。王茗雨换了冷冷的调子,他养的那个小鲜肉出了状况,度假取消,有的忙。

    瞿燕庭故作好奇:这能怎么忙?

    王茗雨说:口碑栽了就救口碑,做公益去了。

    瞿燕庭道:老师不生气吗?

    王茗雨轻蔑地说:怎么不气?要不是为了电影,他才不管那个小玩意儿的死活,本来就是个赝品,长得像

    手机里戛然而止,王茗雨抹掉尾句,幻化成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半晌,她道:好了,你这两天就回来吧,咱们初三见。

    瞿燕庭说:嗯,师父再见。

    天擦黑,房间里阴暗下来,瞿燕庭没起身开灯,挂线后在椅子上枯坐了一会儿。直到楼下大门响,他回神走出了卧室。

    手臂搭住栏杆,瞿燕庭躬身望着进门的一老二少,问:录一天节目累不累?

    累死了。阮风叫苦,我想吃砂锅。

    瞿燕庭挽袖下楼:曹师傅想吃什么,我来煮。

    曹兰虚说:有口热汤就成。

    老头进屋,阮风去墙角逗狗,屋檐下只剩着陆文。身后就是小厨房,瞿燕庭经过他,半句关心也不给,道:进来打下手。

    凭什么啊?陆文嚷嚷着,跟了进去。

    瞿燕庭说: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老年人,那我就使唤你呗。

    陆文反驳:那我还是,还是一时语塞,他真的啥也不是。到灶台边闻见一股甜香,把盘子上盖的布掀开,里面放着两块糕点。

    瞿燕庭动手洗菜,说:先垫垫肚子。

    陆文咬了一口,不知是否太饿的缘故,比他想象中好吃得多:还有吗?我拿给小阮和曹师傅尝尝。

    就两块。瞿燕庭道,我逛集市买的,那个老奶奶每天就做一小筐。

    陆文捏着糕一顿,明白了,挨过去找事:我既不是亲弟弟,也不是老年人,为什么单留给我吃啊?

    瞿燕庭答:同情你傻。

    陆文惯会烦人:那你再多同情点,我扛得住。

    锅里的清水逐渐沸腾,瞿燕庭把切好的菜倒下去焯,没留神距离,被溅在手背上的水珠烫得一缩。

    你小心点!陆文立刻捉住他冲冷水,疼不疼?

    瞿燕庭没事,会煮饭的人谁没被烫过、切过手,冰凉的水柱打在手背上,他的声音不太明显:陆文,我明天要回去了。

    陆文微怔:是躲我么?

    怎么会。瞿燕庭解释,春节本来就聚会多,算是工作应酬,我推不开。

    陆文放心地舒口气,说:那好吧,反正我初四也会回家。你可别忘了,三天时间考虑,多一天都要收利息的。

    瞿燕庭的门齿刮了下嘴唇,还没忘陆文预支初吻初夜的胡言乱语,恐怕这个利息也不是正经事,却抑不住问:什么利息?

    陆文安排得妥妥当当:多一天,加一首片尾曲给我唱。多两天,让我再主演你一部戏。多一礼拜就牛逼了,我要拍电影。

    瞿燕庭表错情,气得把水龙头关掉,你是喜欢我还是想让我包/养你?

    哈!你还好意思说!陆文指着剩下那块糕,别人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是先给个甜枣然后捅我一刀,要命的行不行!

    瞿燕庭冤死:我捅你哪了?

    捅我心肝了!陆文嚷道,你要走,你真以为我舍得啊!

    瞿燕庭霎时噤了声,他从来没试过和一个男人这样幼稚、黏糊,像喝了一大口蜂蜜,连心眼子都被灌满密封。

    陆文也默然,撩起毛衣下摆裹住瞿燕庭湿漉漉的手,给他擦,索性什么面子也不要了:捅就捅吧,别捅腰子就行。

    瞿燕庭低笑,他说不出肉麻的、旖旎的,问:你新房子那边开过火吗?

    陆文摇头:没有。

    那,瞿燕庭道,有机会的话,我去给你煮饭吃。

    陆文的表情都变了,整天在来劲和老实之间无缝切换,他用力点点头,找死地说:楼上的冈那个本也没开过。

    瞿燕庭一把推开他:邪门儿!滚!

    吃过晚饭,陆文打头阵去洗澡,瞿燕庭第二,阮风殿后。漫漫长夜没什么可做的,三个人盘腿在床上斗地主。

    陆文把现金输掉一半,崩溃了:你们哥俩饶了我吧,我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瞿燕庭下床收拾旅行包,他开车走,明天要早点出发,路上多休息几次不至于太累。阮风抱起一只枕头,说:哥,那我先回屋铺床。

    陆文见形势不对:小阮,你拿枕头干吗?

    睡觉啊。阮风说,今晚我哥就不跟你挤了,我俩睡。

    陆文哽住,分别的夜晚居然还要分房,也太凄凉了吧?他抬臂搭在腹部,说:小阮,我一个人睡太冷,我体寒。

    阮风奇怪道:你捂肚子干吗?那是宫寒。

    瞿燕庭受不了这俩人了,提上旅行包去隔壁睡觉,阮风跟在后头。门关上,陆文在床上挣了一腿,整个人摊开。

    一夜过去,瞿燕庭天不亮便起来,为方便开车穿得轻薄,出门时冷得打哆嗦。阮风还没醒,他轻轻地离开卧室。

    经过隔壁,房门猛地拉开,陆文惺忪地站在门内。

    瞿燕庭吓得心跳都快了,平复着说: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送君行。陆文打着哈欠出来,夺下包,顺便再撒个尿。

    街上是黎明前黯淡的灰色,宾利停了几天,里里外外都冷透了,瞿燕庭先打着火热车,降下车窗,陆文停在车门外。

    开车小心。

    嗯。

    没有要嘱咐我的?

    顺利录完,别再整幺蛾子。见到其他嘉宾机灵点,涂英和徐又柯都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不是让你巴结,只要正常交际,你会讨人喜欢的。

    那伊川呢,御姐名模。

    关你屁事,你不是同性恋吗?

    陆文懒得弯腰,只歪个头:放心吧,我会乖乖的,也会照顾你弟弟的。

    嗯,和小风好好相处,晚上各睡各的屋,不许串寝室。他很会撒娇,你晾着他,他没意思就消停了。

    车厢已经温暖,瞿燕庭也差不多叮嘱完了。他伸出手,揪住陆文的衣襟把人拉近,就着方正的一块车窗,衬着泛起鱼肚白的天边。

    陆文,谢谢你。瞿燕庭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第61章

    年初三, 瞿燕庭前往紫山名筑赴宴。天气不太冷, 他穿了件中长款、窄驳头的羊毛大衣,内搭是珠灰色的高领细绒衫。

    左手握着方向盘, 无名指上的银戒微微闪光, 瞿燕庭按一下喇叭, 待保姆开门,径直把车子驶入车库。

    别墅里飘着香味, 是封罐热蒸的佛跳墙, 王茗雨在边柜前挑餐具,听见脚步声喊道:燕庭来了?你个子高, 帮我拿一下。

    瞿燕庭过去, 将一套金边水晶盘拿下来, 说:这是我去年送您的生日礼物吧?

    嗯,一直没机会用。王茗雨问,昨天回来的?

    瞿燕庭道:黄昏进的市区,车行不营业, 自己擦了擦车, 累得我晚饭没吃就睡了。

    王茗雨确实心情不错, 像个寻常的母亲:去看看菜单,想添什么菜还来得及。

    瞿燕庭没给保姆阿姨添负担,茶几上摆着点心盒子,他坐过去吃,顺便拆开带的一瓶酒和一束花。波尔多白葡,工作室合作方送的, 鸢尾花是阳台上剪的。

    王茗雨把花插瓶,聊道:采风怎么样?

    不错,当地风景也好。瞿燕庭说,剧本补上空缺再拿给您看。

    花园门口有汽车停下,客人如约而至。瞿燕庭陪王茗雨在门廊迎接,深呼吸了几口,面上端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陆续来了六个人,皆年过半百,都是业内顶尖的老前辈。这些人的身份不单是编剧,也是电影文学学会的副会长,文联主席,艺术办主任。

    最后一位姗姗来迟,杜长翰,最早在国营电影制片厂总编室工作,后调到总政文工团,如今是广电协会编剧工作委员会会长,兼视协副主席。

    王茗雨热情相迎:杜老,人都齐了,您是最后一位。

    杜长翰打扮得不似老学究,比较像英伦老绅士,一把修剪整齐的山羊胡,框镜,开口是沙哑的老年音:年纪大了,动作慢一点。

    浑浊的目光移到瞿燕庭的身上,杜长翰打趣道,谁家孩子这么俊美,来迎我这个糟老头子。

    王茗雨说:我徒弟,您忘了?

    瞿燕庭适时伸出双手,他不确定杜长翰是否记得,但他没忘,当年拿优秀编剧奖的时候,曾和杜长翰有一面之缘。

    杜老,新年好。

    杜长翰回握:那年你拿奖

    瞿燕庭笑道:您是总评委。

    进了屋,王茗雨招待大家进偏厅的小茶座。茶烟袅袅,杜长翰却没兴趣,他早听说王茗雨有一套绝版的古籍,想开开眼。

    王茗雨大方地说:燕庭,你带杜老去二楼书房。

    瞿燕庭领杜长翰上楼,书房的桌上摆着一只防尘木盒,里面就是那套古籍,看来王茗雨早有准备。他递上放大镜,道:杜老,您坐下看吧。

    杜长翰伏在桌上,状似无意地说:后生,其实我们见过两次面。

    瞿燕庭诚实地坦白:我没印象,是什么时候?

    杜长翰道:去年夏天,影视产业变革庆典。

    瞿燕庭恍然大悟,当时他陪王茗雨出席的,只不过那种场合他全程紧绷,根本顾不上留意其他人。

    杜长翰说:你很出众,像电影明星。

    瞿燕庭失笑:谢谢杜老夸奖。

    杜长翰搁下放大镜,两只苍老的手十指交叉,大拇哥互相绕圈,酝酿出一句以他的地位鲜少说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

    怎么会呢。瞿燕庭道,杜老,您说笑了。

    杜长翰说:新翼文化是我小女儿的公司。

    瞿燕庭愣了愣,他冠名的那部偶像剧,出品公司就是新翼文化。默了数秒,他暂放一切猜测,客气地说:这么巧,令爱年轻有为。

    杜长翰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样讲,我老脸都要红喽。

    瞿燕庭不擅长曲意奉承,也不愿留个铜臭满身的印象,他貌似委婉,实则直白地说:希望令爱的公司以后能有更好的作品。

    杜长翰隔着镜片审视瞿燕庭,一段漫长的寂静,他在襟内的口袋上摸了摸,想起没带名片夹,于是从书桌上撕下一张便签。

    后生,这是我的号码。

    纸上不是办公室的座机,是一串私人手机号,瞿燕庭不免惊讶:您为什么?

    自然不是让你冠名剧本。杜长翰道,我欠你一份情,有困难了就来找我。

    正午宴会准时开始,餐桌挪到落地窗边,晒着阳光,杜长翰被拥在一头的主座。瞿燕庭给大家倒茶水或白葡萄酒,经过王茗雨时,对方按了按他的后背。

    写故事的人很能聊,零星灵感便引发无限,一餐饭吃到了三点多。结束后,师徒把宾客送出大门,午后暖和,王茗雨想在花园里走走。

    瞿燕庭陪伴一旁,他知晓对方不喜欢应酬,说:师父,累了吧。

    还好。王茗雨问,和杜老聊得怎么样?

    瞿燕庭站定:聊到了冠名剧本的事。

    你知道了?王茗雨说,杜老的小女儿是老来子,宠坏了,想借着父亲的光走捷径,找知名编剧给本子抬价,闹了这一出。

    杜老似乎不认同?

    嗯,杜老是苦出身,原则很强,年纪大了才溺爱孩子过了头。所以他会记你这份情的。

    瞿燕庭问:您一开始就是为了让我搭上他?

    没错,谁也没有永远待在象牙塔的好命。尤其这个圈子,权利和人际能改变太多,有时候只能等价交换。

    如果这是一笔交易,瞿燕庭得到的远胜于损失的,他说:您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

    王茗雨笑了:因为你确实需要磨一磨,人要经历的无奈太多了,风骨什么的寄情给笔下的人物也算一种成全。

    瞿燕庭语塞:谢谢师父。

    王茗雨拍拍他的手臂:燕庭,你得来一切太不容易了,继续往上爬吧,这样才不会被掣肘。

    瞿燕庭在草坪上站了一会儿,返回别墅,王茗雨已经上楼休息了。他准备离开,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室内进入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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