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90)
陆文有点心虚,他刚刚对着镜头语出惊人,把编导都惊呆了,主动保证会好好剪辑和后期。不过说都说了,就那么着吧。
午后继续拍摄,演员需要不停地补妆,打光也要重新设计,这场孟春台和陶素宜重逢的戏码整整拍了一天。
瞿燕庭掌握绝对的领导权,但对各工作组的意见非常重视,任何细节不容马虎,严格又专业地把控着每一帧的效果。
黄昏前收了工,A组回酒店休息,瞿燕庭独自去B组监工,晚上回酒店加班,检查白天拍摄的渲染镜头。
剧组按常规分配,演员和工作组居住的楼层分开,陆文在七楼,瞿燕庭喜欢安静,在八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孙小剑太清楚自家祖宗的德性,在房间寸步不离地监视陆文,才开机第一天,总不能传出男主角深夜进导演房间的绯闻。
第二天,A组在古镇上一幢气派的宅邸拍摄,黎明下了点雨,融合了南洋风格的老建筑更具历史的厚重感。
陆文即将和余孝卿拍第一场对手戏,角色情绪比较平,因此不必太紧张,一早对戏的过程也很轻松。
他不了解的是,瞿燕庭亲自参与了排戏,将男一男二的戏份尽量按故事发展的顺序拍摄,给他最大限度熟悉、沉浸和消化的时间,以减轻压力。
现场调度完毕后,瞿燕庭握着对讲机,一声a在客厅内有淡淡的回音。
孟春台从车站到了唐宅,他脏破的西装和气派典雅的宅邸似乎格格不入,仆人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毕竟唐德音的家里还没出现过这么寒酸的客人。
不过孟春台很从容,被管家领到洋式的客厅,站定后粗粗扫了一圈。镀金的烛台和香薰瓶,都是法国货,地幔钟的雕花是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桌上的咖啡壶是纯银雕花,来自大不列颠。
满屋子奢侈的舶来品,孟春台都认得,玩儿过,甚至玩腻了赏给一帮酒肉朋友。可惜他已经潦倒了,既没物件儿,也没朋友。
孟春台带着骄矜的傲和败落的卑,牵动凝血的嘴角,叫了一声舅父。
唐德音穿着件淡色的长衫端坐在皮沙发上,眼底滑过一丝嗤嘲,三年前远上北平,这位孟少爷浑不把他放在眼里,被母亲催着才叫了声舅舅。
如今虎落平阳,看来懂得了人遭难时,最不打紧的便是骨气。
唐德音抬眸只剩一片慈爱,应道:快坐,这时局从北平颠簸到广州,得掉层皮,好歹是平安抵达了。
孟春台在一旁落座,说:百般无奈,要叨扰舅父。
哪里话。唐德音拍拍他的膝头,手上的翡翠扳指异常惹眼,脸上怎的受了伤?
孟春台在北平已是多方势力的猎物,东躲西藏好不窘迫,却仍留着少爷的面子,万不肯承认在车站被一伙乡民压了一头。
陶素宜静静立在一旁,替他说:表哥被人欺负了。
唐德音立刻吩咐管家,叫白俄医生过来一趟,并命令仆人好好照顾孟春台。安排妥当,他问:可还记得素宜?
孟春台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唐德音说:她一直记挂你,昨日便求我去车站接你回来。
陶素宜羞涩地别开脸。她的父亲是唐德音的胞弟,在南京做军官,已杳无音信多时,而母亲在一年前病故。除了唐德音这个亲大伯,唯一的亲人是远在旧金山的外祖。
唐德音似乎很心疼孟春台,叫管家拿来备好的银元和银票,说:这些钱你拿去零花,明日叫裁缝来量尺寸,西装长衫多做上几身,以后缺什么就跟管家开口。
孟春台自小只知挥霍,但也明白寄人篱下的处境。他曾听母亲说唐德音是商会会长,颇有名望和地位,有数不清的铺面、码头和贸易公司。
他道:舅父,可给我随便安排一职,我不能吃白饭。
你有上进心是好的,但不急。唐德音欣慰地说,初来乍到,先把精气神养一养,四处散散心。
孟春台作罢,感激地道谢后,随老仆去见白俄医生处理伤口,陶素宜放心不下,踌躇地跟着一起去了。
唐德音抚弄翡翠扳指,待脚步声走远,对管家说:好生伺候孟少爷。
这场戏比预想中拍得顺利,有余孝卿镇场,大小演员的状态都不错。接下来的一周主要是陆文和仙琪的对手戏,两个人的默契度越来越高。
戏份分主次,前期的感情戏相对轻松,瞿燕庭导得也不费劲,站在旁观的角度看陆文谈恋爱,感觉还挺新鲜的。
孟春台在广州安顿下来,本以为要看人脸色生活,不料唐德音待他极好,隔三差五便让管家塞一笔银票给他。
孟春台又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但经历一场家破人亡,他的性子变得沉闷,也惧怕这样的日子有一天会消失。
幸好有陶素宜,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孟春台备受陶素宜的照顾和体贴。他知道这个情窦初开的表妹爱慕他,而陶素宜也给予他独一无二的慰藉。
孟春台是风流惯了的,在北平城捧过名伶,追过舞女,纠缠过师范女学生,跟他有绯闻的大小姐们更是数不胜数。
今朝落魄,没想到还有个表妹喜欢他,上天也算待他不薄。
陶素宜想让孟春台开心起来,带他四处散心,逛花市,吃糖水,看最新的电影。其实都是些女孩子家的消遣,孟春台并无兴趣,但很乐意陪陶素宜一起做。
同学约陶素宜郊游,她带着孟春台一起去,一群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孟春台难得高兴,给陶素宜吹了一段口琴。
乐器会后期配音,陆文却真的吹出一支悠扬的曲子,前几晚收工,他背完剧本一个人练的。
这幕戏在公园拍摄,现场收音,连小风扇都不能使用。瞿燕庭鬓角汗湿,盯着监视器中孟春台吹口琴的特写镜头,喊停时嗓音热得发黏。
休息五分钟,任树拧开大水瓶子,打趣地说:醋了吧?
瞿燕庭反应了一会儿,否认道:怎么会。
任树灌了几口,粗犷地一抹嘴:狡辩什么,眼都看直了。
难道我拐弯看你啊?瞿燕庭整理凌乱的导演台本,热死人,懒得跟你抬杠。
任树乐道:我这是好意提醒,你要注意调整心态,这才纯恋呢,等拍到热辣的,我怕你承受不了。
瞿燕庭笑骂:你烦不烦。
收工时天色还亮着,陆文快被衬衫西裤捂晕了,换完衣服踩着人字拖,见瞿燕庭拎着包等在一棵大榕树下。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没走光,陆文踱过去,问:瞿导,今天还去B组么?
明早四点开工,今晚要早点休息,瞿燕庭回答:不去了,下班。
古镇上的巷道复杂狭窄,宽街有剧组拍戏不方便行车,所以车辆都停得很远,陆文拿过瞿燕庭的包,一并慢腾腾地往外走。
等没什么人了,陆文从兜里掏出一枚车钥匙,说:瞿导,带你兜风去不去?
瞿燕庭想不出怎么兜,但马上点点头,道:去。
公园的铁栅栏底下停着辆老式自行车,陆文走过去开锁,把包挂车把上,长腿一抡跨坐上去,然后耍帅地捏捏车铃铛。
瞿燕庭好笑道:你哪弄来的自行车啊?
陆文说:我管《烽火女儿情》剧组借的,快上来。
瞿燕庭跑去坐上后座,单臂环住陆文的腰,骑上街,T恤鼓动灌满温热的晚风,猛地一颠,他叫了一嗓子。
怎么啦?
没事,硌得屁股疼。
吓我一跳,以为你把脚塞车轱辘里了。
你当我小孩儿么?
进组以来,他们俩还没机会单独相处,更别说这样放风,瞿燕庭紧紧抓着陆文的T恤,拍摄时他没吃醋,只是这些天看得见摸不着,他单纯地有点想对方。
瞿燕庭仰头问:每天收了工都干吗?
看剧本,健身。陆文拧转身子告状,孙小剑一直监视我,我都快被他盯出抑郁症了!
瞿燕庭锤他的背:你仔细看路!
渐渐骑到风景区,天气的原因游客很少,每家小店都空荡荡的,两个人正好渴了,在一间冰室门口停下来。
店面不大,陆文和瞿燕庭挑了离风扇最近的一桌,要了杨枝甘露和椰子冰淇淋,脸对脸地吃。
许多演员来拍戏都光顾过这家店,墙上贴着一大片留影,陆文说:好像每个学校附近都有这种店,我中学的门口就有。
我也是。瞿燕庭道,有一阵子天天去。
这可是搞对象圣地,顾拙言和庄凡心就经常在这种地方约会,陆文问:你跟谁啊?
瞿燕庭反问:那你跟谁?
陆文说:铭子他们啊,有时候也请乐队喝饮料。
瞿燕庭笑道:我是去打工。小吃店是他的首选,有时剩的材料不能隔夜,老板就会留给他,他带回家给阮风做好吃的。
椰子味的冰淇淋在舌尖化开,陆文忍不住幻想:如果我放学去喝奶茶,遇见你在打工,会不会发生什么故事?
富家子对穷学生一见钟情,之后每天都去吃冰淇淋,等下了班,在夜色里护送对方回家。某一天,穷学生在冰淇淋里塞了纸条,说我也喜欢你。
陆文没边儿地做梦,脸上流露出傻笑。
瞿燕庭思忖片刻,说:我高二,你刚小学毕业上初一,谁想跟你发生什么故事。
靠。陆文如梦方醒,扫兴地说,我初一就可帅了!
从冰室离开,陆文载瞿燕庭沿着海边公路兜了一圈,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
进了电梯,瞿燕庭刷卡按八楼,等陆文也要刷的时候他伸手盖住按钮,主动说:今晚去我那儿吧。
那一层住着导演组和摄影组,任树在隔壁,陆文想想就刺激,欲拒还迎道:合适吗,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瞿燕庭想说你装什么装,念及在冰室的对话,说:看在你可帅的份上,还等我下班,那我就
叮,电梯门在三楼打开,两名剧务从餐厅打包了晚饭,打招呼进来:瞿导,陆老师。
瞿燕庭颔首,等电梯门合上,四个人安静地看着数字跃升。
忽然,陆文欠揍地问:瞿老师,你就什么啊?
瞿燕庭真想给他一脚,硬着头皮说:就明天的戏份帮你补补课吧。
八楼到了,瞿燕庭先出去,陆文紧随其后,还刻意地掏出剧本,等梯门关闭,两名剧务在门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什么,明天陆老师的戏
没记错的话是床戏吧?
第105章
凌晨三点半, 片场一阵忙碌, 各组在准备半小时后的拍摄。
化妆刷在脸上轻扫,陆文闭着眼, 喝完一瓶浓缩咖啡依然觉得很困, 弄好妆发, 他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孙小剑拧开风油精,说:闻闻。
陆文凑上去吸吸鼻子, 顿觉提神醒脑, 他在瞿燕庭房间过的夜,一早开工怕被人撞见, 孙小剑提前去叫他起床。
怪不好意思的, 他主动道:助理跟这儿就行, 你回酒店再睡会儿吧。
孙小剑半宿没合眼,在房间看录播球赛到两点多,才上八楼敲门,他没好气地说:你折腾得累不累啊?好歹挑个不用早起的日子吧?
陆文推卸责任:都是瞿燕庭非叫我, 我哪敢忤逆他。
你装个屁。孙小剑心烦道, 赶紧候场去吧, 前脚和现实对象过夜,后脚和银幕情侣拍床戏,真有你的。
陆文麻利起身,离开化妆间上三楼,走廊挤满了人,灯光和美术忙得脚打后脑勺。他溜边儿站着, 手里拎着一份酒店餐厅的菠萝包。
仙琪也上来候场,冲他笑,问:今天几场戏啊表哥?
通告单上两场,不知道会不会加。陆文回答,答完顿了一拍,你用替身么?
仙琪摇头:小意思,姐亲身上阵。
看对方这么洒脱,陆文便放了心,不过还存有一丝丝尴尬,又聊了两句,他朝前面调度现场的瞿燕庭望了一眼。
一共画了三版示意图,瞿燕庭和灯光组长商量最终方案,决定好,他退出人群去跟摄影组沟通细节。
一直等到开机前,瞿燕庭短暂地闲下片刻,陆文来找他,递上已经没了温度的菠萝包。
挪到无人的走廊拐角,瞿燕庭大口吃起来,目光从陆文蓬松的发丝流连到白衬衫领口,很满意这个造型。
竟然只顾着吃,陆文手握卷成筒状的剧本,说:你也太淡定了吧?
那我该怎么样?瞿燕庭嚼着面包,别担心,这场戏尺度不大,都不用清场。
陆文知道瞿燕庭专业,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但也不能这么云淡风轻啊,他问:我一条就过的话,你会不会别扭?
瞿燕庭回答:别扭什么,一条过能省多少事,我当然是高兴了。
陆文瞪他:你还高兴?
不然呢?瞿燕庭说,难道你上个床拍十条八条的,我才高兴?
陆文想了想:也对。
瞿燕庭催他:行了,去准备吧。
真不介意?陆文不死心地问。
瞿燕庭无奈地笑道:我写的,我导的,我定下你来演,介意什么啊,快去吧。
这场戏要借用一部分黎明的自然光,四点钟准时拍摄,监视器设在卧房门口,斜对着房中的双人床。
戏中,孟春台爱上了陶素宜。
青年男女,产生爱意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孟春台不确定是日久生情,还是他在脆弱状态下变得容易心动。
孟春台依赖陶素宜的温柔,一开始是心安理得地承受,渐渐有了回应,再之后愿意主动探索彼此的关系。
一旦两情相悦,任何接触都暧昧丛生,孟春台的自制力一向薄弱,否则不会烂赌落得倾家荡产。而在男女关系上,他同样没有太强的定力。
恋耽美
&跨界演员——北南(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