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92)
陆文讷讷道:他说去跳海。
返回片场继续拍摄,两位当事人多少有些难为情,只能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赌桌上,孟春台越陷越深。
一开始输,孟春台没有收手,等把钱输光,他找管家要了一大笔银票。连续几次后,他怕唐德音会知道,便没再要钱。
可每一个赌徒都妄想过翻盘,孟春台已经失控,他赌了一局又一局,魔怔地等待下一局能扭转乾坤。
最后一摞筹码被推倒,清脆得像什么东西破碎了,孟春台后仰在椅子上,扯开领带,血丝密布的眼睛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
孟少爷,您没有筹码了。
搭在桌沿儿的手挣了一下,孟春台沙哑地问:一共输了多少?
俱乐部的经理报上一个数字,周围隔岸观火的顾客不由得心惊。孟春台一时恍惚,这一幕太熟悉,上次发生是在北平。
欠条在墨色丝绒桌面上映得惨白,孟春台熟练地签名、画押,就像记不清输了多少钱,也记不清欠了多少张。
红印泥在指腹干涸,孟春台拖着格纹西装外套离开了俱乐部。对方给他划定了最后期限,如果还不上,他将面临逃来广州之前的生活。
孟春台又把自己搞到了悬崖边缘,他只能向唐德音求助。
拍摄了一通宵,片场的空咖啡杯装了四大袋,清晨收工,A组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休息。
陆文独自回酒店,路上给孙小剑打电话,可别真去跳了海,结果孙小剑没死,还中气十足地痛骂了他一顿。
困得不行,陆文冲个澡上床睡觉,明天拍摄和余孝卿的对手戏,他定了傍晚的闹钟起来看剧本。
孟春台个倒霉催的,走投无路向唐德音坦白,以为这位舅舅很疼他,在被控制后,却发现唐德音是俱乐部的幕后老板,原来从他抵达广州开始就一步步落入了圈套
陆文合上眼,捋着剧情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中午,陆文翻个身饿醒了,冰箱里只剩一包泡面,孙小剑仍不知所踪,他只好爬起来去吃点东西。
拔了房卡去酒店餐厅,打眼一望全是A组的人,看来大家的生物钟逐渐同步了,陆文拿盘子取餐,在香喷喷的烧腊区徘徊。
断断续续有人来吃饭,空座越来越少,瞿燕庭和任树进来的时候基本都坐满了,大家纷纷打招呼,给他们让位置。
不用,你们坐吧。瞿燕庭觑向阳光下的窗边,温度高所以空着一桌,我去那儿。
任树说:我嫌热,你自己去吧。
瞿燕庭去拿吃的,恰好陆文端着一盘肉跟他迎面,缩短距离的几步路,许多道目光随之而来,无声地将他们包裹。
在片场工作为先,现在吃吃喝喝便忍不住八卦,一众同仁或偷瞄或张望,八卦之心和新闻的热度一样灼烫。
陆文感觉到了,抠着盘底停下来,有点不知道该往哪走,他不在乎网络上的言论,但面对同事还挺尴尬的。
他想,瞿燕庭脸皮薄,应该更难堪吧。
陆文决定回房间吃,也等不及打包了,重新取了两个牛肉烧麦,拿着边吃边走,假装无事发生地和瞿燕庭擦肩。
忽然,瞿燕庭抓住他,问:就吃这点能饱吗?
陆文说:我垫垫就行。
多半天没吃东西,行什么行。瞿燕庭把盘子塞到陆文手里,再拿点,去窗边等我一起吃。
陆文愣愣的,瞿燕庭推他:过去吧,我去盛点汤。
说完,瞿燕庭环视了一周,其他人纷纷回避视线,他用托盘端了两盅汤水,朝窗边的位置走去。
穿过用餐区域的中心时,瞿燕庭停住,引得周围所有人抬头看他。
任树问:怎么了,瞿导?
瞿燕庭接腔,顺势向众人表了态:以后,少东瞧细看的。
大伙儿噤声,以为他不高兴了。
不料,瞿燕庭笑起来,大大方方用嫌弃的方式承认道还不快吃,一群电灯泡。
第107章
孟春台罕见地穿了条长衫, 丝绸料子很薄, 下楼梯时两片衣角轻轻摆动,他停在最后一阶, 目睹许赫从唐德音的书房走出来。
前些日子对他点头哈腰的狗, 此刻瞥他一眼, 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大步离开了。
孟春台觉得空气闷窒,喘不过气来, 解开颈间的襟扣走入客厅。咖啡壶空着, 没有仆人来伺候,管家也对他视若无睹。
他被软禁了, 五六天没有出门, 今日是第一次下楼。
地幔钟嗒嗒地响, 孟春台盯着秒针在表盘上一圈圈游走,广州的一切光景在他脑海闪烁,直到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思绪戛然而止。
唐德音款步走出, 看上去依然儒雅亲和。孟春台从鼻孔里飘出一声哼笑, 既笑唐德音虚伪过了头, 更笑他自己蠢笨。
落了座,唐德音将长衫的前摆在二郎腿上搭好,两手交握着,指腹来回摩挲莹润透光的翡翠扳指。
比起满屋子华贵的舶来品,唐德音貌似更喜欢中国的古玩,尤其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孟春台暗自想, 所以他这次的投奔无异于自投罗网。
忽然,唐德音开了口:这枚扳指,是三年前你父亲送给我的。
孟春台懒倚着团枕,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你一直戴着?
是,日日都戴着。唐德音道,自那之后,再没寻到过这样的好翡翠。
孟春台的父亲最喜翡翠,简直入了迷,珍藏的物件儿足有百件,北平城早已传遍了,老爷子临终前传给他的宝贝就是一件无价翡翠。
把一个家破人亡的纨绔诱入死角,当孟春台得知唐德音就是他的债主,便彻底懂了对方的目的。
舅父。孟春台轻佻地叫了一声,你听过绿宝儿吗?
唐德音倏地看他,慈蔼的面目下裂出一丝精明,回答:略有耳闻。
孟春台卖关子地不往下说,又道:四通八达的广州城,都找不出一块你满意的翡翠?不过呢,你这枚扳指也称不上极品。
唐德音笑了笑,说:广州怎能和北平相比。
北平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孟春台微仰着脸,像回忆一件久远的事情,北平有紫禁城,紫禁城才值钱。
唐德音攥住了手:如今紫禁城也没了。
孟春台斜眸,肆无忌惮地看过去,玩味地说:可紫禁城的宝贝还有。
二人的对话蒙着一层薄透的油纸,谁也不捅破,但都知晓彼此的暗示,压下了心头的兴奋,唐德音发觉他在被孟春台牵着鼻子走。
拳头一松,唐德音将话锋扭转,说:好外甥,欠下的巨债有什么打算?
孟春台设想过无数次,横尸街头?沉尸大海?他掏出怀表,打开又合上地玩弄了几次,感觉陶素宜放学快到家了。
他没有理会唐德音的威胁,折回最初的问题,答道:紫禁城往外运东西,要通过层层关卡,万不可走漏风声,运出的物件儿也不能直呼其名。
唐德音静等着他说下去。
孟春台粲然一笑:舅父,坐这儿半晌,我已渴极了。
唐德音忍下三分愠怒,命老仆准备茶水,等孟春台慢条斯理地饮下半杯,说:其中极品的翡翠,就唤作绿宝儿。
唐德音道:三年前在北平小住,似乎不曾听你父亲这样说过。
那是自然。孟春台一哂,舅父,你一个远房外戚,不会指望我爹赠你的扳指有多高格吧?
唐德音保持着风度:那也是难得的上品。
孟春台把音调放轻、放缓,一字一句地说:这样的上品有百余件,可紫禁城里稀世的绿宝儿,我孟家可就一件。
指尖在白瓷杯沿儿上滑动,沾了一片苍翠的茶叶。
手心泛着水光,早已暗暗的汗湿了。
画面定格,待秒数走完,瞿燕庭出声说:停,过了。
陆文立刻脱下长衫,他好动,穿这种衣服觉得浑身难受,助理递过来冰咖啡和降温贴,他鼓捣着走向监视器,看拍摄的效果。
瞿燕庭大概适应了广州的暑夏,穿着牛仔长裤也能安然处之,片段回放完,他举着小风扇给陆文吹风。
怎么样?每次和余孝卿拍完对手戏,即使过了,陆文也会再三确认。
瞿燕庭说:挺好的,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基调处理得不错。
陆文这才敢满足:孟春台的性格跟我太不一样了,你说他废吧,他也有点心思,明明不怎么冲动,还能一次次完美堕落。
瞿燕庭问:那你啥性格?
跟他相反吧。陆文吸溜着咖啡,我没什么心眼儿,但是有能力,平常挺冲动的吧,却每次都能闪避风险,啊。
啊是什么?
是省略句,啊,我真是个幸运儿。
瞿燕庭拿开喇叭,否则怕笑声传遍片场,屏幕静止在最后一帧画面,他说:你这手汗是热的?
陆文点点头:是不是恰到好处?
孟春台已经无路可走,他根本不相信唐德音得到绿宝儿就会放过他,斡旋时强撑的姿态下,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种表里不一的戏份很难演,要取得精准的平衡,不然哪一面都会显得怪异,而孟春台这个角色始终存在这种特征。
对演员来说是一大考验,瞿燕庭开机前担心过,却没想到陆文化解得格外到位,连余孝卿也不止一次称赞过他。
瞿燕庭说:哎,我发现,你这种装模作样的戏演得特别好。
陆文犹豫道:我觉得你不是在夸我。
瞿燕庭笑问:你怎么把握的?
我没在演。陆文回答,从小面对我爸的时候就是一边装蒜一边腿肚子转筋,积累了丰富经验,完全是真情流露。
周围乐了一圈,瞿燕庭受不了了,用剧本捂住脸大笑,笑着笑着想起陆文表白他上热搜那晚,陆战擎曾打来电话。
瞿燕庭突然忐忑,低声问:伯父那天看见新闻了?
嗯。陆文还挺得意,他经常偷偷关注我,还装作没兴趣的样子,我看早成我爸爸粉了。
听起来有点怪,瞿燕庭又问:那伯父怎么说?生气吗,是不是骂你了?
陆文回答:我也以为我爸要骂我,因为他不准我传绯闻,结果他居然关心我拍戏累不累,邪门儿。
瞿燕庭也很惊讶:啊?
真的,陆文说,他还让咱们注意休息,在外面辛苦了。
虽然有些稀罕,但瞿燕庭姑且放了心,这时助理过来叫陆文去补妆换衣服。
去吧。瞿燕庭说,同时朝艺人助理们扎堆休息的墙角瞧了一眼,仍未见孙小剑,哎,你经纪人还没回来?
陆文道:罢工了,留言说放弃你就这辈子吧,然后弄了份广东旅游攻略,早晨坐高铁去第一站寻味顺德了。
高强度的拍摄下,化妆是名正言顺的偷闲,孟春台头发稍长,光是偏分就好几种,陆文低头让造型师抹发蜡,然后打开手机游戏。
还没开始玩儿,蹦进来一条微信,是顾拙言发来的一张照片。
陆文点开看,照片里一张偌大的圆桌,看样子是餐厅包厢,秘书什么都没在,除了顾拙言,只有陆战擎和顾拙言他爸。
应该是出席活动结束,陆文回复:辛苦了兄弟,陪爹们吃饭挺累的吧。
顾拙言:确实有些煎熬。
陆文:那也不至于吧,我爸不是每次都夸你?
顾拙言:这次没有。
陆文:那肯定是顾叔嘚瑟了,我爸心里不平衡。
顾拙言:今天陆叔有点嘚瑟。
陆文:为什么?
顾拙言:因为你轰动表白,实在有种。
陆文对着聊天界面陷入沉思,所以那晚陆战擎打来关心他,也是因为从好友的儿子考上名校就开始不平衡,如今终于曲线救国,在出柜上自觉赢了一局?
操,怎么感觉好心酸。
陆文抬手刮了刮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正好造型师拍拍他的肩,说弄好了。连镜子都没照,他哦了声,起身回片场拍戏。
其他工作人员退在角落,瞿燕庭在和摄影指导捋镜头。
孟春台假意答应了唐德音,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逃脱,经过在北平东躲西藏的日子,他很有经验。唯一令他苦恼的是,陶素宜该怎么办?
仅仅是动情的话,割舍掉也就罢了,可陶素宜已经是他的人,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然而对方跟着他必定会受到连累。
命能否保住都难说,孟春台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便隐瞒陶素宜,悄悄计划着脱身。
把镜号顺了一遍,瞿燕庭说:好,等会儿就按这个走。
摄影师校准机位,马上开始拍摄,瞿燕庭返回监视器后坐下,桌上剩的半杯冰咖啡趋于温热,他举起来问:陆文,你还喝不喝?
陆文走过去,静了一会儿的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他掏出来解锁,仍是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十分钟前的对话。
顾拙言又发来一条:哥们儿,提前恭喜你。
陆文快速打字:恭喜我干吗?
走到桌前,陆文从瞿燕庭手里接过半杯咖啡,冰块融化了,他喝了一口就嫌弃地塞回去,低头看到回复,差点把那口咖啡喷出来。
瞿燕庭吓得后仰:怎么了你?
陆文有点头晕:我爸说,拍完这部戏让咱们结婚。
第108章
片场的人几乎走光了, 瞿燕庭还没动, 翻来覆去地整理一沓剧本,等陆文卸了妆出来, 才停下从位子上起身。
自行车已经归还隔壁剧组, 陆文和瞿燕庭走上街, 凌晨漆黑,路灯的光晕被飞虫环伺, 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许多供应消夜的小餐馆还没收摊,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在路边坐下来, 要了一碗鲜香的鸡汤云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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