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93)
在剧情的发展下, 孟春台逐渐消瘦, 陆文最近便开始减肥,说:我吃俩小馄饨就行了。
瞿燕庭让陆文先吃,吃完加了七八勺辣椒,把云吞变成红油抄手, 他夹了一筷子吃下去, 嘴唇在热腾腾的白气中泛着红光。
冷不丁的, 瞿燕庭问:伯父怎么说?
聊天时是中午,陆文没详细问顾拙言,下午的休息时间直接打给了陆战擎,打完在片场不方便讲。瞿燕庭一直惦记这事,不由得催促:你快说啊。
陆文笑道:干吗?你那么着急跟我结婚啊?
我瞿燕庭费心的事太多,每天收工后都迟钝些, 烦道,你卖什么关子。
陆文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爸就是那个意思。
瞿燕庭仍然很意外,对他而言,如今这个状态已经心满意足,没想过可以更进一步。筷子停在半空,他眼巴巴地表露出一份期待。
陆文打电话时也是这副反应,他以为陆战擎不过是和顾拙言他爸较劲,或者话赶话说到了,并没有多当真。
而陆战擎肯定地承认了,陆文当时握着手机呆了半分钟。
我爸的意思,陆文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支着下巴,他没拿我当明星,也没拿你当导演,在他眼里,就是宝贝儿子和别人家的宝贝儿子。
似乎辣椒的后劲儿翻了上来,瞿燕庭的喉咙微微灼热,失去双亲这么多年,原来有朝一日还可以奢侈地被长辈当作宝贝。
实际上,陆战擎不怎么瞧得上娱乐圈,也不在乎什么红了黑了。他像万千家长一样,希望陆文和瞿燕庭的关系尽可能稳定,就像万千缔结婚姻的男女一样。
陆文道:不过我爸还说,这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最终由咱们自己决定。
瞿燕庭问:那你怎么回的?
陆文当时有点蒙,又感动又惊讶,想都没想:我本来一口答应了,但我爸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陆战擎的原话是:你愿意有什么用,你能做谁的主?
瞿燕庭忍不住说:伯父看似严厉,其实他真的太爱你了。
嗯我知道。
陆文拧开矿泉水润嗓子,不好意思承认,陆战擎还说了一句:你们最好还是办个手续,因为我在老顾面前已经把话撂下了。
陆文问:你是真想我们结婚,还是为了攀比啊?
陆战擎回答:攀比?你有什么值得我跟人家比,别人有的你也要有,不让你比输人一头我就阿弥陀佛了。
那点感动随风消散,陆文想到同性结婚毕竟是少数,担心地秃噜了一句:万一瞿老师不愿意怎么办?
陆战擎道:你在节目上搞出那么大动静,如果人家还不愿意,我觉得你离被甩也不太远了。
陆文当时在唐宅的花园打电话,顶着大太阳嚷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被甩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战擎反问:你从小到大,做过什么对我有好处的事?
陆文噎得头顶冒烟,抹把汗,愣是一件都想不出来,最后自夸八百,夸敌一千地说:我继承并发扬了你的帅气。
陆战擎终于笑了一声,关心道:什么时候回来?
还早着呢,才拍三分之一。陆文记起小时候第一次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他看见什么新鲜的都给陆战擎打电话,不管时差,也不管对方是否在工作,而陆战擎每次都耐心地听。
当他渐渐长大,离家越来越多,打的电话却越来越少陆文说:爸,我和瞿老师会想你的。
嗯。陆战擎停顿片刻才回应,在外面互相照顾,别太累了。
陆文对着骄阳点点头,说:那我去拍戏了。
将要挂线,陆战擎道:只和你扯了半天,帮我跟小庭带句话。
街边只剩他们这一桌,云吞面也没了袅袅的热气,瞿燕庭吃饱擦擦嘴,辣红的双唇尚未褪色,问完便略紧张地抿住:伯父对我说什么?
陆文转述陆战擎的话,用第一人称结婚与否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希望你能答应,以后在南湾住久了不会不自在,亲属关系上重新有了父亲,我也想听你名正言顺地叫我一声爸。
瞿燕庭怔住,周围的灯光和夜空里的星光映在他眼底,像流淌的一片水,潋滟粼粼,明亮潮湿,在倾泻之际被他用手掌掩盖。
四下没有丁点与浪漫相关的物什,在粗陋的面摊上,两具疲惫一整天的躯体,身前身后是充满烟火气的街巷。
可陆文等不及了,问:瞿燕庭,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手掌落下,瞿燕庭的眼睛很红,回答:愿意,我愿意。
这算是求婚吗?他们谁也不确定,因为就像平常的笑闹一样简单,不需要仪式感,轻轻说出口却不带有任何犹豫。
已是夜半,陆文和瞿燕庭牵着手沿街散步。
摸到光滑的无名指,瞿燕庭说:电影拍完,票房好的话给你买大钻戒。
陆文拢紧五指,问:万一票房不好呢?
瞿燕庭回答:那就朴素一点。
陆文说:几克拉?
瞿燕庭摇摇头:想多了,纯银999。
为了戴上大钻戒,陆文之后的拍摄尽心尽力,不止严以律己,还端起投资人的架子,对剧组上下要求严格。
可惜他嬉皮笑脸、招猫逗狗惯了,大家以为他在搞笑。
戏中,孟春台成功逃脱唐德音的控制,在广州城内东躲西藏地逃命,但唐德音势力不小,发动各方关系抓捕他。
火车站和码头都有唐德音的手下,孟春台困在城内,辗转更换落脚的地方。他自身难保,不得已抛弃了陶素宜,否则对方跟着他连生死都难以预料。
这部分包含许多外景戏份,取景、拍摄,A组每天都要在古镇上四处奔走,辛苦是肯定的,最难的是抵抗户外高温。
有不少工作人员和演员出现中暑症状,瞿燕庭立刻给病号放假,并放慢拍摄速度,在非抗力因素下拍摄进程拖延了很多。
瞿燕庭是最忙碌的一个,他要兼顾AB两组,收工后要加班审片子,隔三差五要组织围读给演员们讲戏。进组以来,他没有休息过一天。
隐藏在T恤中的身体变得格外单薄,裤管也日渐宽松,瞿燕庭握着喇叭在片场来回走,总有人开玩笑,说他小臂细得仿佛捏一下就会断。
陆文真上去捏了一下,轻轻地,然后往瞿燕庭手心塞了一颗高热量的榛仁巧克力。之后每天一颗,酒心的,松露的,他怕瞿燕庭会累得低血糖。
月末连下了三天雨,温度终于降了一些,片场转移到一栋陈旧的欧式公寓楼。
房东是位年岁已高的阿婆,孟春台租了一间房,短暂地安顿下来,他不敢出去,每日守着一扇窗,大半天都在发呆。
孟春台想不出未来是什么样子,能活下去么?活着又怎么样,像只水沟里的虫,倒不如被人一脚踩死。
第一次欠下巨债,在恐惧下没敢死;落得家破人亡,在绝望下没敢死;被各种势力围猎,在险境中没敢死。
孟春台深知自己懦弱,可事到如今,有点分不清究竟是懦弱还是无畏了。但他明白,唐德音得不到绿宝儿就不会善罢甘休。
他爹至爱的宝贝,如同一件妖物,把他逼到难生难死的境地。他想脱手,然而绿宝儿一旦暴露便会惹来巨大的麻烦,周围都是探寻血腥味的狼,都等着他手里的这块肉。
直到一个月后的周末,孟春台悄悄出了一趟门,他知道陶素宜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礼拜,想偷偷地看对方一眼。
孟春台在教堂等了很久,始终不见陶素宜的影子,只好去问修女。修女告诉他,陶素宜不会再来了,并且已从教会学校退了学。
孟春台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再三追问下,修女透露给他,陶素宜遵从家里的安排,前不久订了婚,应该很快就会嫁人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陶素宜事实上有了身孕,被唐德音送去了乡下。
孟春台万念俱灰,他在世上唯一拥有的慰藉也不复存在,本就徘徊在溃败边缘的神经,终于猝然断裂。
他想到了死。
返回公寓,孟春台的房间在三楼,他握着扶手一阶一阶地踩上楼梯,地毯脏污厚重,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
一阵脂粉香气扑来,迎面走下一个女人。
孟春台在狭窄的楼梯上站定,看见两阶之上对方尖尖的高跟鞋头,水红色的旗袍摆动着,蜿蜒向上是一张艳丽的脸。
早听说这栋公寓住着一个高级妓/女,名叫陈碧芝,只是不清楚城中有名的交际花,为什么选择住在这种破地方。
孟春台麻木地抬起头,看着她。
陈碧芝将披肩滑落一边肩头,露出柔润的藕臂,细眉凤眼挑起一点弧度,说:新搬来的呀,怎么没见过。
孟春台面无表情,也不作声。
陈碧芝摆动柳腰走下一阶,别的交际花戴宝石珍珠,她却戴着细细雕刻的银饰项链和手镯,走动时有清脆的响声。
好俊哟。她放荡地打量,俊哥去哪一间?
孟春台动了动唇,说:去死。
陈碧芝愣了一瞬,扭身从孟春台身旁的空隙走过,擦了肩,撩动旗袍踩下剩余的几阶,只留一片胭脂香。
孟春台继续上楼,步子越发的沉。
忽然,陈碧芝在楼梯下叫了他一声:喂,就这么死啦?
孟春台停住,回过头去。
陈碧芝风情万种地倚着墙壁,笑得娇艳妩媚:死之前,姐姐白让你快活一次。
镜头上摇,瞿燕庭喊道:这条过了。
除去请病假和倒班休息的,片场没多少人,喊了停,陆文仍杵在楼梯上,难得不活泼地等待导演安排。
该来的总会来的。
瞿燕庭戴着棒球帽,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表情,他抄起喇叭,在开关按钮上无意义地拨弄了几次。
半小时准备。瞿燕庭说,等会儿清场拍摄。
第109章
陆文换了身干净的衬衫长裤, 亚麻料子有些皱, 符合孟春台当下的境况,唇刷扫完最后一下, 他抿了抿, 看向镜子。
化妆间的门推开, 孙小剑端着一杯凉茶进来,等化妆师出去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给, 先喝点凉茶压压惊。
陆文白他一眼:你早不回晚不回,专门挑这场戏回来?
对啊。孙小剑理直气壮, 虽然我人在旅游, 但心里一直装着拍摄通告, 这场床戏要清场拍,我得赶回来伺候你啊。
陆文烦道:滚吧你。
凉茶喝掉一半,躁动的情绪却没有减轻,陆文有种参加裸考的感觉, 看似挺猛, 其实什么知识点都没掌握。
孙小剑不忍再幸灾乐祸了, 安慰道:放轻松,导演会教你的。
陆文浑身难受地说:妈的,我更紧张了。
外面布景和道具正在干活儿,有些吵,待渐渐安静下来,导演助理来敲门, 请陆文没问题的话先过去候场。
这场戏在陈碧芝的卧室拍摄,空间不大,色调比较浓郁。瞿燕庭站在床尾,一边观察布局一边调整灯光的示意图,任树在一旁检查镜头的轨迹动势。
修改完毕后,瞿燕庭递上画板夹,说:你看看怎么样?
任树接过看了一会儿,没有问题,抬头小声道:哎,等下拍摄,你用不用回避啊?
你是不是质疑我的专业度?瞿燕庭反问,笑着戳了戳头侧,拍成什么样都存在我脑子里呢,我怎么能回避?
任树解释道:我不是质疑你,我是担心你在场,小陆不敢放开了演。
正说着话,瞿燕庭循脚步声回头,见陆文略显拘谨地进来候场,没等他打招呼,涂英也做好妆发走了进来。
时间还富余,瞿燕庭说:涂老师,你和陆文才拍了一场对手戏,要不要先聊聊?
涂英爽朗道:都可以,其实之前录《乌托邦》的时候已经很熟了,是吧小陆?
陆文老实巴交地嗯了一声,攥着剧本蔫蔫儿的,也不讲话,和录制真人秀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相去甚远。
涂英身为影后经验丰富,所以更觉好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唉,三十五岁后就没拍过激情戏了,还蛮期待的。
陆文腼腆地笑笑,一米八八的身躯杵在墙边,像座不太好使的立钟。
好怕观众说我老牛吃嫩草。涂英又道,小陆,你心情不好嘛,你这样让姐姐很尴尬。
陆文连忙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又热,脸庞都涨红了一点,这时瞿燕庭朝他走过来,手掌按住他的背,替他说:涂老师,你就别逗他了。
工作人员不敢越矩,涂英的资历和年纪摆在那儿,便随心地开玩笑:好吧,导演心疼了。
这下瞿燕庭也不好意思起来,说:没有他没经验,你带带他。
背后的手掌上下捋动,陆文感觉体内的弦在被瞿燕庭撩拨,他反手向后,偷偷抓住那只手,撒娇地掐了一下。
清了场,任树给陆文和涂英过戏,讲解假动作如何处理,哪些镜头需要借位,等等。
和拍摄《第一个夜晚》时一样,任树不碰女演员,把瞿燕庭拽来摆弄,只不过这次没亲自动手,而是直截了当地往陆文身前一推。
握他的腰,用左手。
闭眼,闻头发丝。
抱起来。
扑他。
将姿势和角度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瞿燕庭爬起来,压低眉骨整理凌乱的头发,幸好光线调得微暗,没人注意到他耳廓通红。
陆文口干舌燥,别过脸咳嗽了两声。
一切准备就绪,摄影和收音站好位置,任树退到监视器后,瞿燕庭在摄影师身侧近距离看镜头,开拍。
陈碧芝穿着件妖冶的宝蓝色旗袍,浓妆艳抹,用她最拿手的那一套,没骨头似的,极尽风/骚地勾引孟春台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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