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作者:西西特
身份号019——西西特(310)
小白狗的尾巴还是竖着的,它往楼梯口跑,它这是要上楼。
然而陈仰他们决不能让它上去。
否则他们又要面对上面的那群疯病人,他们不确定那时候下来,队伍里的人会不会减少,大家是不是都还在。
陈仰几人把小白狗围住,想尽办法跟它拉近距离。
03,饿不饿?陈仰把堆着牛奶面包的塑料袋往它面前送了送。
这里的03和陈仰养的没区别,不同的是,它不会用那双琥珀色的小眼睛盯着他。
现在的他们还不熟。
陈仰看向几个队友:我想跟小狗单独待一会。
乔小姐继续去楼梯口把风,香子慕背着浑浑噩噩的弟弟去值班室,孙文军在大厅的尸体堆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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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跟03开始了一对一模式。
牛奶泡面包很香,陈仰用手挥挥,那香味在这一小片地方的空气里散开。
03的尾巴晃了一下。
陈仰这时候就地躺下来,他的断臂和肩膀都在流血,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虚弱的气息,毫无危险可言。
03的尾巴又晃了一下。
陈仰闭上了眼睛,犹如废人一个。
不多时,陈仰的旁边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小狗在舔牛奶。
陈仰睁开眼侧过头看着它,目光温柔无害:03。
汪!
你妈妈的事,我替我队友跟你道歉。陈仰说,我知道道歉没用,可是除了道歉,别的我也做不了,你都看到了,我伤得挺重。况且我那个队友已经没了,不止他,我的很多队友都没了。
陈仰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03的毛茸茸小尾巴摇啊摇,它看看地上甜甜的牛奶面包,看看痛哭的人类,脑袋扬起来:嗷呜
我能抱抱你吗?陈仰视线模糊,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
陈仰真情实感,悲痛欲绝,可他依旧没抱到他家03。
不但没抱到,还被咬了一口。
那点疼对陈仰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尽心伺候03吃完牛奶面包,趁它不注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撸几下毛,目送它消失在了大厅一处拐角。
小仰仰,有进展没?守在楼梯口的乔小姐问道。
不确定,等等看。陈仰抚摸手背上的牙印,03将来会被重置后的阿景带到虚假世界,送给武玉,再由他暂时照看,然后陪他从秋到冬,再到春天,最后送到了文青那。
陈仰扫视遍地尸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幻境,他沉沉地呼气吸气,脚步坚定地走向他的队友们。
距离零点还有七分钟的时候,小白狗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掉在了陈仰脚边,他捡起来一看,那是一张纸。
像是从笔记上面咬下来的,边缘坑坑洼洼。
纸上是两行字。
【老狗死了,小狗需要有个人照顾狗。】
【我年纪大了,要一个帮手,不勉强。】
这是什么意思?香月不懂。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他直接看孙文军。
我们要有个人留下来,照顾狗,还得接替老护士的工作,每晚零点给病人喂药。孙文军捏住沾着小狗唾液的碎纸。
香月瞪眼:永远留在这里?
是。孙文军缓缓道。
大厅里寂静无声,谁留下来?
任务的最后光头包含禁忌,留下来的人必须自愿,Ta要为病人着想,为狗着想,
不然就是触犯禁忌,所有人都得死。
陈仰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我留下吧。
是香月。
陈仰的脸色变了又变,这场景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因为香月后来就是B区的小护士,也是NPC之一。
我留下。香月重复了一遍。
香子慕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直接咬破了嘴唇,血珠往外渗:你说什么啊?香月!
香月没有躲避他姐的眼神,他直视过去:姐,我想留下。
我不想往前走了,这里挺不错的,我从小到大老是生病,早就习惯了医院的环境,习惯了这种有点阴暗的长廊和消毒水的气味,而且我也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小狗,我想养,妈妈还不准我养呢香月的娃娃脸上沾了几块血迹,头发上也有,但都不是他的血,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嘴唇抿直,眼神平静。
那你想过姐姐吗?你停这,我怎么办?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现在你就要停?你就不能试着再往前走走吗?香子慕颤抖着不让她冲动的推开孙文军,她一把抓住弟弟,单手扇了他一下,又愤怒又恐慌,手指抖动,齿间都是血。
香月被扇的脸一偏,他眨眨眼,泪水往下掉:姐,我害怕。
有我啊!香子慕抓着弟弟的手收紧,语气很轻地哄道,我带着你,还有仰哥跟孙大哥,我们一起,好不好,不要刚走就停,努努力啊,大家都在努力,路上多的是人陪你。
香月哭着不停摇头:不要了,我不走了,我会成为你们的累赘。他没外伤。他知道自己的全须全尾是别人用命护来的。
我真的不行,我体质不好,胆子也小,平时只是耍耍嘴上功夫,真刀真枪我就怕了,别说杀人,我拿刀都抖姐,你让我停下吧。香月蓦地垂头弯腰,摆出一个恳求的姿态。
香子慕身子一晃。
香月狠狠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扬声道: 我心甘情愿留下,你们放心!
乔小姐从后面扶住要昏倒的香子慕:大家都会停,你弟弟只是停在我们前面一些而已。
香子慕全身发抖,泣不成声。
乔小姐一手拿着刀,一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呜啊啊啊!!!香子慕痛苦地嚎啕大哭。
零点到来的那一刻,腐臭的阴风刮过,B区陷入死寂。
香子慕还在哭,乔小姐两只手抱着她,拍她后背。
陈仰眼前一阵阵发黑,即将晕过去,孙文军捞着他。
香月的衣服变成了护士服。
陈仰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着小护士,小护士也在看他。
小护士对他微笑。
这一幕和康复院A区那时候重叠了。
陈仰眼里的坚定变成恍惚,这是假的,还是真的?我呢?我是不是真的?
不要想了,不能想了,冷静下来,陈仰大力锤击自己的头部,没有用,他就死死抠进小臂的伤口里面,指甲抠住血肉。朝简在等我,朝简还在等我,他摇晃着左右张望,朝简呢朝简呢
陈先生,你好。背后忽然响起一道郑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有些拘谨的声音。
那声音让陈仰的灵魂一颤,他猛地转身。
阳光在他眼前闪耀。
这里不是康复院的B区大厅,香月不见了,堆积的尸体也不见了。
他在山里,鸟语花香,有个身高腿长的少年穿过树下,逆着细碎的光影向他走来。
陈仰维持着大力抠伤口的动作,直到他的指甲传来要翻掉的信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臂是完好的。
陈仰怔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高大少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
一个音节好像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跟黑色长裤,留着短短的清爽黑发,他微低头看过来,眼神清亮明朗,脸上带着干净阳光的笑容: 我姓朝,简单的简,第一次做任务,很高兴认识你。
陈仰在哭出来前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沙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第185章 走马灯
风吹过翠绿的树梢, 吹过少年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明晰眉眼,吹向从未来回来的年轻男人,那阵风轻柔地钻进他挡着眼睛的胳膊里, 吻上他潮湿滚烫的眼角。
男人在哭, 少年在笑。
他们面对着面, 中间隔着一个时空和无数条生命,无数人的希望和绝望。
陈先生,你没事吧?朝简担忧地问道。
没事。陈仰揉了揉眼睛,太阳太晒了。
山里是有些晒。朝简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你喝点水。
陈仰看着少年眼中的善良和正直,愣了愣, 手伸过去, 接住了那瓶沾着他体温的水:多谢。
他走过康复院B区那一步,身上的皮被扒掉了一层,鲜血淋漓, 可现在他将一身皮肉翻裂的血口藏了起来,一同被他掩藏的还有悲伤和痛苦,他只给少年看他的疲惫。
陈仰拧盖瓶盖,仰头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又疼又涩的嗓子得到了缓解, 他余光里的小对象还弯着腰低头看他, 那张青春气息浓郁的轮廓每一寸都是这么鲜明。
这里是幻境吧。陈仰呢喃。
朝简皱眉:不是鬼打墙?他抓抓头发,我以为是鬼打墙。
陈仰看他皱眉的样子,脑中是目前这个任务的相关记忆,不受他掌控地播放起来,二十个人,角色扮演, 每一轮都会有个人当护林员,其他人是盗贼。
每轮没有时长。休息时间是早中晚饭时间,分别是早六,中十二,晚六,休息一小时。
顺序是按照抓阄决定的,充当护林员的任务者会以脖子上出现一条黑绳子开始,也以它的消失结束。下一个是同样的步骤。
盗贼不能被护林员抓到。抓到就会被厉鬼剥皮吊在树上,那厉鬼是曾经的护林员。
这是第一轮。
第一个护林员是新人任务者,她哭哭啼啼地闭上眼睛数数,数十下就开始抓人,剩下的所有任务者全部分散在山林里面。
当年他跟香子慕,孙文军分开行动,他遇到了朝简。
朝简主动走向他,跟他搭话。
以上都是规则给他看的, 不知道有没有掺假,他现在病了,不正常了,就算是真的摆在他面前,他都会疑神疑鬼。
这病是好不了的,路还要走。
是鬼打墙。陈仰放下了矿泉水瓶,垂眼将盖子盖上。
朝简问道:那要怎么办?
陈仰有一瞬的晃神,这话太熟悉了,他经常说。
鬼打墙的话朝简踢了下脚边的石头子,道家是咬破食指,对着正前方弹出血珠就可以了,我试了,没用。
陈仰抽抽嘴:你还试了什么?
朝简的眼神有点躲闪,脸上也浮现一抹很可疑的薄红。
陈仰想不出朝简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投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朝简捏着后颈偏头,半晌才动了动抿直的唇角:撒泡尿,朝着那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陈仰扶住额头。
陈先生,我是不是你接触的新人里面最蠢的一个。朝简低下黑色脑袋,闷闷道。
新人没有最蠢的,只有更蠢,你不在那一行列里面,肯动脑子,勇于尝试是好的。陈仰想了想,又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夸赞的话,你的知识面还挺广。
我平时无聊,会逛些冷门的论坛。朝简撇嘴,绑了身份号进来这里,我以为我看的那些能有用,结果发现都不行。
两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不同,一些东西不能通用,尤其是驱鬼方面。陈仰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本能地凝起心神,附近有尸体。
朝简猛地抬眼。
陈仰看向一处:血腥味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他抓着矿泉水,大步踩进茂密的荆棘里面,你跟着我。
后面没动静,陈仰回头发现他的小对象愣在原地,瞳孔里有他沧桑泣血的身影,和一片灿烂日光。
小朝同学,跟上!陈仰哑声笑。
朝简大步迈向陈仰。
尸体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她是第一轮的护林员,现在她死了,身子趴在灌木丛里,脑袋都碎了。
朝简沉声道:人为的。
陈仰看着眼皮底下的尸体:是吗?
嗯,如果是厉鬼杀的,她会被剥皮,不是这个死法。朝简确定道,而且厉鬼也不杀护林员,它只杀盗贼。
没有了?陈仰瞥瞥站在距离尸体几步远的少年。
朝简的神情有几分窘迫:我看不出来别的。
陈仰想直接告诉他答案,从嘴里出来的话却是:那是因为你站得不够近,过来。
朝简踌躇不前。
陈仰看他:怕啊?
朝简还没点头,就听到陈仰来一句:怕也要调查,在这里大多时候都只能靠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陈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哦。朝简从黑裤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蹭出刀刃,他握住刀凑近尸体的脑袋,小心谨慎地检查,碎烂的伤口边缘一圈有点怪。
那是被疯狂吸吮过的痕迹。陈仰语出惊人。
朝简一愣。
陈仰的视线落在他冷白的侧脸上面:你吃过果冻吗?豆腐脑?
朝简白T的领口上面的喉结一滚。
陈仰走到朝简身边蹲下来,随意扳过尸体血糊糊的脑袋:有个人敲碎尸体的脑袋,凑过去把崩出来的脑浆吸走了。
朝简看向陈仰:人还能那样?
那就改一下,是怪物,人变成的怪物。陈仰无意识地说笑,看我干什么,我的眼里没有答案。
朝简蹭蹭鼻尖上的汗,对他展开尴尬又单纯的笑容,还带着点不太容易察觉的崇拜。
陈仰的嘴角压了下去。
不要瞎找瞎翻,先观察。陈仰望着朝简拨动尸体四周的树丛,脱口而出,越是稀松平常的东西,越能带给我们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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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西西特(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