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薛讷领兵押解“俘虏”,缓缓踏进了定鼎门。守门兵卒的脸上,瞬间变得肃穆起来,以十分的速度清理了城门洞,并驱赶闲杂百姓到一侧,务使城门畅通无阻。而百姓到是押解契丹俘虏的消息,都在两旁争相一睹大周军士的威风。
一时间,定鼎门沸反盈天,群情激昂,有人甚至往“俘虏”身上扔肮脏之物。在河北有亲戚败亡的百姓,甚至脱口咒骂,要不是有兵卒及时挡住,说不定还真有当场屠俘的事情发生。
但即使如此,薛讷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些“俘虏”可都是自家儿郎装扮,误伤一人都会让殿下训斥,更不要说杀上一人会是什么后果。更何况即使被杀,他也不能立刻护短,不然事情败露,殿下大事休矣。
看着那串成一串串的俘虏,神都百姓都有一种错觉,每次献俘,俘虏也不过几百而已,可这一次似乎上万了。
薛讷进京,本应该是向天策府府主武柲禀告,但明面上,太子殿下还在河北养病。所以,他只能在天策府找长史董茂备案,而后向夏官尚姚元崇禀告。
姚元崇早就接到了薛讷进京的消息,当得知薛讷已然入城后,便准备亲自去迎接一番,以宰相之躯迎接一个武将,也算是给足了薛讷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姚元崇想知道一些特别的消息。
不曾想,吉顼、唐休璟、颜元孙等人也似乎知道了薛讷进京的消息。于是四人便乘坐马车来到了天津桥头,等候薛讷到来。
不多时,当长长的押解俘虏队伍踏着天街来到天津桥头后。薛讷赶紧滚鞍下马,躬身拜见诸位宰相,道:“卑将薛讷,拜见诸位宰相!”
四人中,姚元崇以本官检校内史,介于正副宰相之间,故而官职最高。所以,姚元崇也不客气,便说道:“薛将军兵马劳动。辛苦了。”
“为国操劳,是卑将的福气,不辛苦!”薛讷本也不会说话,好不容易嘣出了这么几个字。额头也已然沁出了汗珠。
姚元崇知道薛讷不似其父薛仁贵那般豪爽健谈。所以便说道:“闻殿下身体欠安,如今是否有甚大碍?”
薛讷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殿下只是偶感风寒,虽说有些严重,但以殿下身体,只需将养些时日,定会康复,到那时。想必河北事了,也就回朝了。”
姚元崇仔细盯着薛讷的眼睛。但薛讷言辞恳切,终归是没有得到一丝信息,他心中不禁一叹,若殿下不归,二张势力日涨,若与李氏联手,殿下帝位堪忧,想到此处,便决定今晚必须得好好写一份长信,让自己次子送去,殿下定然明白自己心意。
如此这般,在天津桥头简单的欢迎后,“俘虏暂时羁押于洛州牧院和推事院。
如今年月,酷吏虽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但酷吏留下的推事院还在,如今推事院暂由肃政台掌管,吉顼是御史中丞,在肃政大夫空缺的情况下,便是他最大。所以在姚元崇简单地安排后,吉顼也就回本部安排接收俘虏去了。
薛讷把左羽林卫的士卒带到玄武门外后,便领着亲卫来到了右羽林卫。今夜有行动,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梳理一番右羽林卫。
至于左羽林卫,郭知运虽在暗处,但左羽林卫中郎将。朗将都几乎是武柲的人,所以只要郭知运暗中引导,定不会有反对意见。
于是,当薛讷进入右羽林卫梳理右羽林卫士卒的时候,郭知运在飘香楼中召见了左羽林卫的五名中郎将。
宫内。
张昌宗和张易之伺候了女皇之后,便来到偏殿,二人一边饮着茶,一边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五哥,明日端门献俘,咱哥俩终于能够露一回脸了,咱们可是代表了圣上,五哥,这应该光宗耀祖了吧?”张昌宗扬起那张俊脸,眼中放着喜悦的光彩。
张易之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高傲之色,最近诸事顺利,让他有一种“圣上”的感觉,而且群臣都似乎怕了他们一般,只要是哥俩下达的“圣旨”,都一一执行,特别是张同休和张倡议的迁任,更是出奇的顺利。这使得他很早以前埋藏在心底的计划终于可以有机会实现了。
张易之到张昌宗的话,嗤笑一声,道:“这算什么?”
张昌宗一愣,看到自家哥哥那不屑的表情,顿时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于是便问道:“五郎的意思是?”
张易之叹息道:“你我能有今日,全赖圣上宠信,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也是你我伺候圣上应得的,但这不能表示我兄弟俩一生荣华。吉顼曾言,你我兄弟富贵寄于圣上。但圣上的龙体,你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张易之警惕地左右环顾,却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张昌宗藏不住心事,便立刻问道:“五郎,你到底想要什么?”
“六郎,自古皇帝皆男子,如今圣上是为女子之身,而我们又是其宠信之人,你说我们的位置是什么?”张易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啊!”张昌宗惊呼一生,顿时捂住了嘴巴,盯着张易之,眼中露出了惊喜,也露出一抹恐惧之色。
半晌,张昌宗说道:“没错,要是换个想法,咱们是圣上的男人,不就是皇……”
最终张昌宗还是把那个字给咽了回去,但一张俊脸也变得通红,随即,便抓起茶壶,取过茶盅,手法极其熟练地提起茶壶,茶水一滴未漏地倒进茶盅,而后张昌宗抓起茶盅,就往嘴中灌去,如此一连喝下六盅,但他呼吸依旧急促。
等二人平心静气后,张易之说道:“河北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柲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我估计定是旧伤复发,不便来朝。如果果然旧伤复发,那我们可就高枕无忧了。到时候,莫说李氏,就是武氏也都在我张氏脚下!”
张昌宗小脸儿通红,站起身,鞠躬道:“五郎,到那时,您便是……臣弟有礼了!”
就在两个面首做着太上皇美梦的时候,悦来客栈中,武柲已然嘱咐了最后的行动方略。
武柲让黒齿常之在洛水码头待命。琉球水师的改良漕船也已然在洛水码头休整,漕船上除了水师之外,还有粮食和兵器,兵器是用来装备那些“俘虏”的。让水师到神都,武柲也是为了做好失败的准备,当然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其目的自然也不会给其他人解释。
在一番嘱咐之后,便让各人早些休息,当然没有允许是绝对不能外出的,不然,后果很严重。
当夜幕降临,悦来客栈的一处独院内,武柲已然严阵以待,黒齿常之于关闭坊门之前,便去了洛水码头,当然还有董武跟随,为的是能够传递消息。毕竟洛阳里坊纵横,只有自幼在洛阳长大的董武才十分熟悉。
在店小二端上了晚膳之后,诸人一起用膳完毕,直到戌时末,各坊也已关闭,坊里的生活正是十分繁忙的时候。
武柲豁然起身,低喝道:“行动!”
随即,诸人站起身,看向武柲,武柲环视一眼,道:“今夜成败,在此一举,走!”
随即,诸人怀中揣了兵器,紧随武柲身后。
祝掌柜见从后院出来这么多人,不禁吓了一跳,随即看清是那伙皮货商后,满脸堆笑,说道:“诸位都要耍去啊,呵呵,还不知道咱坊里最劲道的地方吧,告诉你们,出门左拐,过三道巷子,便是了,那里姐儿,嫩……”
掌柜的话未说完,那群人直接无视他走了出去。祝掌柜一愣,以为这些财大气粗的大爷们不屑一顾,再看到往右转去,便大声喊道:“诸位,往右是张家赌坊!”
随即摇摇头,这些跑商的商贩,虽说挣头大,但进了赌坊,就不好说了,更何况那张家赌坊可是出了名的黑,其后靠山是张家的两个儿子在宫中,哎,想这些干嘛,说明日那二张要代圣上接受献俘,这什么世道啊。
祝掌柜虽不知道二张在宫中做什么的,但总之让他这个小老百姓心里感觉不舒服。
武柲一伙人出了悦来客栈,便有一人随即来到武柲跟前,附耳说了一番,武柲点头,便直接来到了一处民宅。只见杨志谦阴鸷一般的脸上露出笑容,见礼道:“卑职等候殿下多时了!”
武柲摆手道:“快带路!”
杨志谦不敢怠慢,随即带领诸人来到后院的冰窖里面,洛阳富贵之家,一般都挖有这样的冰窖,储存冬天的冰块,用来夏天消暑。
但此处冰窖只是为了掩饰而已,冰窖深处,是一条通往洛水二码头的密道。
当然密道并不只有一段,地势不高的洛阳城,挖密道容易造成塌方,所以这一处密道只是通往临坊的密道。
由杨志谦带领,很快便钻入了密道,经过一盏茶功夫的摸索后,便钻出了地面,如此便来到了临坊。这里只是一处荒芜的废地,武柲皱了皱眉头,看向杨志谦。
杨志谦说道:“前面民宅里有一条密道,穿过便到二码头了。”
武柲点头,随即下令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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