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疏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了,傅星玫的躯体化反应越来越严重,越是尽早治疗越能够及时稳定病情。
深呼一口气,时疏看向电脑屏幕,聊天对话框显示在两天前,人已经查到了,接下来,该由他去守护他的星星了。
时疏不愿生事,只将消息传给了京大校长以及教务处的人,拜托他们将人带到校长办公室,自己安顿好已经清理过陷入昏睡状态的傅星玫后,只身驱车前往京大。
张雯雪正与陈婉闹着夺对方手中的冰激凌,却在侧身时越过她的肩膀瞧见了那个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距离这件事发生已经将近一个多月,她能看得出传播舆论的人是真的想让傅星玫身败名裂,可她不明白,这么好的女孩子,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个人,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事情挑起,将舆论闹大,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被千夫所指扣上骂名。
只是她忘记了,永远不要试图揣测人性,它恍若深渊处的花,妄想采摘,只得粉身碎骨。
“哎!等.......等一下!”眼见时疏就要离开,张雯雪将手里的冰激凌塞给陈婉追了上去。他们地处校园偏僻处,偶有几位急匆匆喊着要迟到了的学生自旁边路过,其他时候几乎无人前来,因此她这么莽撞地追上去并未引起轰动。
直到张雯雪展开双臂拦在时疏面前,她才得以看到时疏此时的模样,那双眸冷到了极致,好似冰山之寒无人可解,在她的印象里,至少那几次的见面中时疏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下颌紧绷,整个人似将出未出的利刃,散发着寒意,让她猛地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有事?”他本就是淡漠的性子,不愿与人交际,更何况此时傅星玫不在,他自然也不会过于亲近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身处在时家这个漩涡中,他早已将周围看得透彻,人性本就如此,你无法带给我任何利益,我自然也无法为你所用,相辅相成合作共赢才是这个社会的基本准则。
“那个.......星星还好吗?”张雯雪在那双含着冷意的眸子的紧盯之下,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原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主,却从没想到人家与她相处只是收着气场罢了,这让她破天荒地紧张起来。
“还好,我今天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时疏敛了眸,自她身侧绕过:“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没了那双眸子的压迫感,张雯雪松了口气,再次鼓起勇气追上去:“关于这件事,我知道一些情况!”
那人脚步忽地顿住,张雯雪见状紧赶了几步到他身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星星刚出事那段时间,全宿舍最不正常的就是李梦晗,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偷偷瞒着我们什么事,但是我不太清楚,也不敢问,如果无从下手可以从她开始查。”
气氛沉默了很久,久到张雯雪开始略感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时疏终于开了口,还是清冷的语气:“我知道了,谢谢,”说完,不管身后张雯雪的反应,抬步向前走去。
话是只能听一半的,人心可畏,这样一个能够因为自己的利益出卖别人的人,往往在后来的某一天,也会因为更具诱惑力的利益而出卖你。
在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之前,时疏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略显暴虐,想要将那些人撕碎成渣的情绪,再睁开时,眸中似深不见底的湖,带着一丝令人忍不住想让窥探但却畏惧的吸引力,将所有的愤怒潜藏在了这片湖底。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校长眼疾手快向内拉住门,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笑:“时少,人已经按你的要求带过来了,您看........”
“出去吧,”捏了捏鼻梁,时疏烦躁地挥挥手,若不是星星的事他不想假手他人,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亲自来的,与人打交道虚与委蛇的事一般情况下都是交给时霜来做,可这次他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得嘞,您有事就叫我,”校长擦了擦光亮脑门儿上的汗,那张肥胖的脸笑起时堆起了一层层褶子,一边应着退了出去一边悄悄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刚端起的热茶抖了一手,他一直都知道时家除却一直掌管公司命脉的时霜以外还有一个从未露面不问商海的时家大少,可是从没有人见过他,他也从不在任何社交场合露面,本以为第一次下场是在他愿意接管时家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结果没想到却是为了一个女生。
造孽啊,校长摇了摇头,时疏虽没叮嘱他,可他自然是不敢把时疏真实身份说出去的,人家安安稳稳地跟女朋友过着小日子,他可不敢触了霉头巴巴往上赶着砸自己的脚。
只是那两个孩子多半是要不得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最不好惹的人,还是眼皮子浅啊,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值得吗?想到这儿,校长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盗门,默默在心里替他们了一炷香。
门外没了动静,时疏也不介意校长是不是在偷听,即便他真的听了,任他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多少浪花,更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凡聪明一点的就知道与时家作对相当于在帝都死路一条,自然在清楚了时疏身份后也没人会这么傻。
垂下眼睫遮住了那双溢出寒意的眸子,时疏轻笑着越过他们坐到了校长椅上,一言不发,只是懒散地靠上旋转椅背,修长的手指不慌不忙地解着袖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优雅。
这是他从未在傅星玫面前展现过的一面,恍若王者降临,一举一动之间带着些许压迫感,却也让对面的两人真正意识到他们与他之间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蝼蚁怎可与龙凤相比,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
“听说.......我的女朋友被人‘包养’了?”时疏抬眸,似笑非笑:“能劳烦李同学指出名讳来吗?当然,”他双腿交迭,手指交叉搭在膝上,唇角笑意渐深,姿态越发慵懒:“如果李同学不愿讲,也可以麻烦你的同伴来讲,我不介意。”
“对吗,盛祺同学?”
李梦晗坐在时疏对面,咬着唇,紧张到脸色苍白,粗黑的手指紧紧搅着衬衣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日对她温柔客气的时疏恍若昙花一现,却让她不自觉地深深着迷,她还记得那时在那所高档餐厅吃饭,手足无措到打翻了饮料瓶,甚至有些溅到了对面时疏的身上,可面对着她抱歉的语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没有关系”。
那句好听的“没关系”被她记到了现在,成了她日日睡前反复咀嚼的梦,她想主动上前找他聊天,可她太过自卑,更不要说身边有那么一个足够耀眼的傅星玫,于是一个自一开始便被种下的邪恶的种子,终于因为那场于她而言极其重要的聚会生根发芽,只要让傅星玫身败名裂,她努努力就有可能能让时疏看到她。
她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这么恶毒,她只是单纯地想让时疏正眼看一看她,而此时盛祺主动找到她,告诉她,他想要得到傅星玫,而她想要距离时疏更近一些,这么说来合作便是互惠互利彼此成全,傅星玫与时疏刚恋爱不久,初建立的男女关系之间假如出现隔阂便是分手的宣判,如此趁虚而入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条件太具有诱惑力,所以她经受不住诱惑答应了他,于是陪着他步步为营设下了一个个局,甚至不惜将事情发酵变大捅到了网络上。李梦晗承认,在看到那些咒骂傅星玫的一条条评论时,她竟然第一次觉得畅快淋漓,觉得自己终于赢过了傅星玫,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终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终于跌落尘埃,为人不齿。
这样的傅星玫是不会有人爱的。
可是他们低估了时疏对傅星玫的爱,也低估了傅星玫这个女孩子的忍耐力,她忘了,能陪在这么耀眼的时疏身边的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女孩子。那日傅星玫从教务处出来,在宿舍找到了她,那时候的傅星玫全无已经发觉是她在背后动了手脚的表现,只是朝她笑笑,稍稍收拾好衣物后,将一串早已写好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她,轻声道:“这是时疏让我给你的,他家里人看到了新闻,说不允许他和一个人品败坏的女孩子谈恋爱,我知道你喜欢他,也相信你能给他幸福,但是啊,梦晗,”她轻笑,话语里有些许意味深长:“有时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学会放手比较好,不然到了最后,痛苦的还是你自己。”
那时候的她单纯以为傅星玫只是一个被家里宠爱长大,没有什么心机的傻姑娘,也曾以自己成功骗过她而沾沾自喜,自然忽略掉了那时她话里足够明显的暗示和警告,第一时间加上了时疏,成功通过了他的验证。
她也曾怀疑过傅星玫给她的是不是一个假号,可看着头像手机号都和她曾经瞥见过的一模一样,她放松了警惕,更何况时疏的反应让她沉浸在了“他会不会也喜欢我的”幻想里,从而越发将傅星玫抛到了脑后。
这次来校长办公室,是时疏给她发消息说想来学校见她一面,跟校长商量一下安排她出国的事,被最近时疏的态度哄得团团转的她自然不可能想到这是一个陷阱,直到刚刚校长过来,将盛祺也一并带了过来,她才反应过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个不安直到时疏坐到他们面前,用那双冷到极致的眸子盯着她时达到了顶峰,她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时疏早已经布好的局,而她还在其中沾沾自喜,做着美梦。
“李梦晗,做人可以蠢,但不能贪得无厌,”时疏拿起手机,勾了勾唇角,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打开了微信,里面的头像的确是在她列表里的那个,手机号也是,可是为什么,他的列表只有她一个人?
忽然间联想到什么,背后被冷汗浸透,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所以.......所以跟我聊天的不是你?”
“终于聪明了一回,”时疏低头划着手机,唇角笑意未减:“手机号和微信号我都交给了律师,这个号码自星星出事那天起就已经作废了,所以,”他抬起眸,扬起的笑容和眸里刺骨的寒意形成对比,连着接下来的话狠狠撞击到了她的心:“跟你一直聊天的,是负责收集证据的律师罢了,我不可能和星星之外的女生多说任何一句废话,尤其是一些令人作呕的人。”
“你.........”李梦晗脸色越发苍白,事情败露的绝望让她的嘴唇也止不住打着颤:“傅......傅星玫也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你以为自己是那只螳螂,用来捕星星这只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那只黄雀,”放下手机,时疏站起身走过来,低头看向她:“人贵有自知之明,一旦聪明过了头也会变成愚蠢,电话号码是她让给的,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我,或许也正要感谢你表现得如此明显,才会给星星布下这个局的机会,不然,把柄还真的不太好抓。”
“至于那次聚会,你怕是误会了,是星星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们的情绪,我惧内,听老婆话。”
讲到这儿时疏敛了笑,再开口时嗓音带了些淡漠:“关于星星恋爱的时间,你们真的天真地以为我跟星星只是毕业后才在一起的?”他眼尾上扬,看向旁边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的盛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感受着他一阵阵的发着抖:“其实在这句话前,应该还要再加上一句,只不过星星没说罢了。”
他靠上办公桌,双手环胸,最后的话语带了些嗤笑:“掌控着整个帝都经济命脉的我都追了她三年,直到毕业她才愿意接受我,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与资本,敢跟时家少爷抢人呢?”
(还记得梅见里有提到过星星特别善于扮猪吃老虎的嘛,在这里就用上啦,毕竟触及到了自己和时老师的利益,星星是不会手软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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