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白日的, 她还没喝酒呢,怎么就醉了?真真是羞死她也。
孟云泽却很受用叶舒云的这句话,咧嘴笑起来。
孟云泽春风满面道:“我知道。”
叶舒云憋不住跟着笑起来,他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清楚, 不过没想到孟云泽也有如此跳脱的一面。
见她笑,孟云泽也觉得心情舒畅,他道:“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 我有话要和你说。”
说着,孟云泽便转身要出去。
叶舒云没问他想同他说什么,只问他:“侯爷这是去哪儿?”
“大理寺。”孟云泽回身答了一句。
为了找叶舒云,今儿早上他原向寺里告了一天假,横竖昨儿他一夜不曾合眼,他原也想趁着这半日的时间好好歇息一会子, 谁想这日寺中又来了新案子,他少不得跑一趟。
孟云泽前脚刚走, 叶舒云后脚便嘱咐秀玉:“派人送张帖子去颜家, 我要见颜以恒。”
秀玉不解,她问道:“见他作甚?”
“林家姐姐的婚约若不早些处理了, 不仅林兰和定安不能心安, 我亦无法心安。”
秀玉道:“我这就让人送帖子过去。”
叶舒云约颜以恒在外头的茶馆见面, 因是她主动约的颜以恒,不好让颜以恒等她,所以她提前出了门。
叶舒云到了茶馆,颜以恒早已经在等她。
颜以恒看见叶舒云走来,兴冲冲地朝她挥手,待叶舒云走近,他道:“今儿吹的什么风?叶姑娘竟然下帖子请我。”
叶舒云有事相求,自然不敢冷着脸,她回以颜以恒礼节性的微笑,她道:“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颜以恒习惯了叶舒云冷冷的模样,恍然看见叶舒云如此和颜悦色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他笑笑道:“这有什么的。叶姑娘今日有些许不同啊。”
叶舒云含糊道:“是吗?”
颜以恒点点头,他道:“叶姑娘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叶舒云主动下帖子请他已属怪事,再看叶舒云平易近人的笑,委实算不得正常。颜以恒也不是蠢笨如猪之人,叶舒云打的什么主意,他多少猜得到。
叶舒云在颜以恒对面的座椅上坐下,她道:“你这么说,我也不拐弯抹角与你打哑谜。我想请颜公子帮个忙,你和林兰的婚约可否作罢?颜公子若能答应,来日我定当结草衔环,报答颜公子。”
林兰好歹算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叶舒云竟能面无愧色地提出这种无理请求,当真让他目瞪口呆。
颜以恒笑,他道:“叶姑娘可真是快人快语。我和林兰的婚约是祖辈们定下来的,岂是我说推翻就能作废的?叶姑娘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一些。退一万步说,即便我提退婚,我父母也未必答应,毕竟那是我爷爷亲自定下来的事,我父母绝不敢违拗。”
颜以恒说的对,婚约之事确非他一己之力就能推翻的,可若是林兰和他都不愿意,即便双方父母极力促成二人的婚事,那也是枉然,如此一来,这事或许能有转机也未可知。
叶舒云道:“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点唐突,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法子。”
“有点?”颜以恒摇头道:“我看这可不止一点。”
叶舒云沉默以对,颜以恒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是不想帮她。
叶舒云灵光一闪道:“早前我帮过你,当时你说要谢我,你可还记得?”
那天夜里她在街上救过他,那时候他说要谢她,她瞧不上颜以恒的公子哥做派,不想和他有不必要的联系,所以就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今日竟然也有能用上这份情的时候。
颜以恒不闪躲道:“记得。”
叶舒云道:“现在我想到你该怎么谢我了,请你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取消与林兰的婚约。”
叶舒云也晓得自己提这样的请求实属无理,但为了叶定安,为了林兰,她少不得厚着脸皮提这么一句。
颜以恒忍俊不禁:“看来你真当我是傻子,好糊弄呢?叶姑娘以为这两件事可以等同而语?”
叶舒云简直是在同他说玩笑话,一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一边是叶舒云误打误撞的相助之情,这无论是谁都应当晓得该怎么选。
叶舒云一开始是想糊弄他,趁他不备带偏他的思绪,可她没能得逞。既然被颜以恒发现,叶舒云不打算继续哄骗他,她坦诚道:“不可以。”
“这便是了。”
叶舒云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颜以恒话锋一转,突然说:“我最多只能答应你,尽量拖延时间。当年我爷爷定下这门亲时曾经说过,这门婚约能否成真要看林家的意思。若林家愿意,不管我愿不愿意,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得完成;可若是林家不愿意,我颜家绝不能强求。所以这事的决定权在林家,不在我颜家。林兰真的不想嫁我,那就让她自己努点力,说服她父母。”
叶舒云眼前一亮,喜道:“你答应了?”
叶舒云如此高兴,倒让颜以恒颇有压力,仿佛他已经答应了绝不会娶林兰似的。
颜以恒忙解释道:“话可要说清楚,我说的是答应帮你拖延时间,可没说一定不会娶林兰。将来我会不会娶林兰,就看你们够不够努力了。”
叶舒云眉眼弯弯,她道:“看来你也不赞同这门亲?”
她想着,颜以恒是一个玩心重的人,自来放浪惯了,想必也不愿意突然被婚姻之事束缚手脚,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竟这么听父母之命。
颜以恒认输道:“给我留一条活路罢,姑娘。”
若是让他老父亲知道他也不赞同这门亲事,一心想避开这门亲,他老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腿。
叶舒云看他一眼,没再言语。
颜以恒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应该有点眼色,点到即止。
颜以恒道:“和你商量一件事,可否使得?”
看在颜以恒答应帮她的份上,叶舒云软和语气道:“何事?”
“咱们一起吃过面蚕,也见过几回,算是有点交情了罢?”
叶舒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没敢轻易应声。
颜以恒道:“既然都是老熟人了,总是叶姑娘,叶姑娘这么叫你,多生分是不是?我是否可以直呼你的名讳?”
她和颜以恒勉强算是相识,可就这么让颜以恒直呼她的名讳,她觉得还是太奇怪了一些。叶舒云婉拒道:“若你觉得这么叫我不好,也可以唤我孟夫人。”
颜以恒哪里想得到叶舒云会给他来这么一手换汤不换药的把戏。颜以恒呆了一呆,不管不顾道:“叶舒云,这就是你不厚道了。”
他好心好意帮叶舒云,哪里想到她过河就拆桥,喝了水就忘打井人。
叶舒云扫了他一眼道:“你既然都打算好直呼我姓名,还问我做什么?”
叶舒云一语中的,颜以恒这才禁声不搭话。他原以为只是不过是走个过场问问叶舒云的意思而已,哪里能想得到叶舒云竟真不愿意。可看叶舒云现在也没认真同他计较,他便只当叶舒云是答应了。
颜以恒饮了一口茶,他道:“没别的事,我可走了。”
叶舒云点头道:“此次多谢你。”
颜以恒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下回见。”
颜以恒行至柜上,福贵便取出银两预备结账,怎知管账的伙计却告诉他方才叶舒云已经派把账结了。
前一次,他和叶舒云吃面蚕,她也是不声不响就把账结了,这次又如此,看来她是当真瞧不起他。
颜以恒回身要和叶舒云理论,叶舒云知道他想做什么,先行一步道:“你别多想,原是我请你出来喝茶,茶钱自然该由我来结。”
颜以恒不满道:“即便如此又如何?哪有一而再,再而三让女子请我喝茶吃饭的?你当我是什么人?小白脸?”
颜以恒的声量不大不小,但足以吸引他们周围人的注意。
柜上的账房一听颜以恒这么说,便知这话他不该听,他也不想惹麻烦上身,遂低头假装忙活手上的活计。
叶舒云压低音量,顾左右道:“说话分场合,你不知道吗?况且我是什么身份?我是有家室的人,你这么说,旁人误会我当如何?你可别毁了我的名声。”
颜以恒嗤之以鼻道:“你别说笑了,你还有什么名声?”
当初她和孟云泽的桃色绯闻传得满京城都是,也不见她自己出来解释一句,如今她来同他论名声,他如何信服?
叶舒云警惕道:“话不能乱说。”
“再者而言,扪心自问,你是那种看重自己名声的人吗?”
叶舒云若真是爱惜自己名声之人,当初就不会置自己的名声于不顾搭救孟云泽,更别说后来与孟云泽同出同归查案了。
“从前我是不看重那些,可如今不同了,我已嫁为人妇,自当注意一些。”她是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传她,可这种桃色绯闻她只愿意听别人传她和孟云泽如何,不爱听外人把她和不相干的人混为一谈,平白毁了她的名声。
颜以恒这会儿脑子转得快,当即明白叶舒云想的什么,他道:“你怎么想的,我门清。”
叶舒云是认为她的名声不是不可以被带累,只不过这个能带累她名声的人只能是孟云泽,旁的人一概不配。
颜以恒不肯明示,叶舒云索性装傻到底,权当听不懂。
第四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 秀玉说想吃糖炒栗子,叶舒云便让秀玉去买栗子,她在路口处等秀玉。她在路口站了一会子, 她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撞了她一下。
叶舒云被那孩子带着往前进了小半步, 冷不防又与迎面行来的一位姑娘相撞。
那孩子拉着叶舒云一个劲儿赔不是,模样十分可爱, 叶舒云不忍责怪, 亦不忍心晾着那孩子不理,都没顾得上和被她撞上的那位你姑娘道一声歉。
叶舒云好容易送走那孩子,怎知抬眼一看才知原来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冤家柳淑仪。
柳淑仪冷眼看她, 叶舒云收起脸上的未尽的笑意,诚心实意道:“不知是郡主贵驾至临,适才多有冲撞, 恳请郡主原谅。”
柳淑仪看似大度:“哪里的话,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一时没看见也是有的。”
凭她叶舒云和柳淑仪的过节,柳淑仪还肯这么轻描淡写把这事揭过去,实属难得。叶舒云暗暗感叹柳淑仪为人大度,柳淑仪却发了话。
柳淑仪道:“不过, 不知你是真心道歉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若真心道歉呢,这事真算不得什么, 压根不值一提, 可你若不是真心道歉,那这事便另当别论了。”
叶舒云不是平白受别人的气还能忍气吞声的人, 也不爱弯弯绕绕与柳淑仪打哑谜, 她不解道:“郡主此话何解?”
“那日我好心提醒你侯爷的喜好, 你面上装作感谢我,背地里却兴师问罪于侯爷,岂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叶舒云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响,纷繁杂乱的念头在她小小的脑瓜里快速闪过去。
她纳闷为何柳淑仪对侯府里的风吹草动都能了若指掌?也不明白柳淑仪究竟哪里来的底气与她计较她自家的事。
叶舒云好声好气道:“郡主此番言行倒让我看不懂了。我与云泽如何,怎么说也是我与云泽夫妻二人的事,郡主如此气愤填膺却是为何?”
柳淑仪一听叶舒云直呼孟云泽的名字,心气已经不顺,再听她说「夫妻二人」四字,更是不爽快。
柳淑仪原不是吃醋,只单纯是气不过叶舒云两面派的行径,到她听见叶舒云那般亲昵地叫孟云泽,她便是真吃醋了。
柳淑仪不与叶舒云纠缠,她道:“叶姑娘,得意可以,可别忘了形,小心得意过了头,大祸就来了。”
她和柳淑仪说的明明都是官话,可怎么她听柳淑仪说话便像是听天书似的?
叶舒云纳闷道:“我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是吗?来日自有机会明白。”柳淑仪没头没脑说了些胡话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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