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小说 > 言情 > 焰火 > 焰火 第35节
    许盼夏抬头,看到叶迦澜镜片下担忧又难过的眼睛。
    他向许盼夏伸出双手:“夏夏,想哭就哭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感谢在2022-10-24 23:52:49~2022-10-25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慕经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经年 140瓶;云醒、梦生花 10瓶;朋克蛋包饭 9瓶;三七 4瓶;闲、仲冬二十三、欧呦欧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叶迦澜(二十)
    「夏夏:
    我的女儿。
    我现在还能想起刚和你见面的时候,你那么小一个,裹在小小的襁褓里,被好心肠的护士递给我。她笑着说你很漂亮,是这个月里产房中最漂亮可爱的一个孩子。
    我支撑着坐起来,看着你的小脸小手小脚,呀,身体被压得发红,那么小那么小的一点,你的手握成拳头,还握不住我的大拇指。
    多神奇啊,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着小小的呼吸,将来也会长成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能去念我没办法念的书,还能去读妈妈我上不了的大学,能做比我更好的人。
    你不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是妈妈用力托举着向上的新生命。
    那时候我腰痛肚也痛,我自己都奇怪,我连养活都困难,却从感受到你小小心跳的时候,就想着还是留下你。
    你一直很乖,我怀你的时候,你一点儿也没有闹过,就乖乖地在我肚子里,越长越大,慢慢地长出小手小脚丫……我怀你是足月生产,从来没有孕吐过,只有后期肚子渐渐大,晚上脚总是抽筋,静脉曲张,到现在了,我的脚腕上还是青青紫紫一片的血管。
    你是个乖宝宝,从小到大都这样,我怀你的时候,没赚到什么钱,也吃不了什么好东西来给你补补身体,我一直感到愧疚;后来生出来你,妈妈也没钱给你买好的奶粉,一边花着以前攒的钱,一边想办法买些便宜的肉来补补身体,努力多出些奶水喂你……我没能给你好的生活和条件,我的宝贝。
    可你一直这样听话,还记得吗?小时候你长得很快,妈妈没有钱给你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只能买一些布,裁成同色的布条接在你的裤子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笑话你,你大声反驳他们,说是妈妈给你做的“蛋糕裤”;上小学,妈妈给你买的课外书有限,你就去图书馆中看,不哭不闹,从来不要玩具玩,也不要好吃的和新衣服。初中时候,你的个子长得飞快,脚也长得快,鞋子底破了,你也不同我讲,自己拿胶水悄悄沾上,有年冬天下了雪,胶水粘住的地方开了脚,你一路走回家,泥水渗进去,袜子都湿透了,我脱下你的鞋一看,看到我的宝贝女儿脚冻得红红紫紫一块儿,长成一片又一片的冻疮。
    我拿手给你捂了好久,才捂出点热气。
    妈妈没有用,妈妈没有读过书,没有做生意的本领,没有能力,我让你,让我这么乖的女儿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这么多的苦。
    妈妈对不起你,没有征得你同意,就擅自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妈妈甚至不能给你提供普通母亲能提供给孩子的东西。
    小时候你被那个混账打,我对不起你啊夏夏,我不该引狼入室,不该让那个王八蛋进我们的家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妈妈。
    可那时候你也不怪妈妈,我抱着你去医院包扎额头,你也只是用小手摸摸我的脸,小声问我,以后他还会来吗?
    他不会再来了,妈妈那时候答应你,说以后不会再找男友了,也不给你找父亲了……看,我还是说谎了。
    我又和你叶叔叔交往。
    你叶叔叔是个好人,很好的人,好到我和他坦白我不喜欢现在生活后,他也同意分手,并答应照顾你到大学毕业后。
    这里留了一张卡,和两个存折,里面有三十多万块,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都留给你。
    不要怪妈妈自私,我的宝贝,我的夏夏,我的女儿。
    妈妈想要短暂地感受一下生活,去中国的各个地方看一看,玩一玩。
    我很快就会回来。
    妈妈一直以来都想和你好好谈谈,但又不忍心看你掉泪。只能写下这封信,悄悄地离开——不要难过,也不要舍不得妈妈,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你现在还在读高中,学习正值紧要关头,你的叶叔叔和迦澜哥哥都是好人,他们会照顾好你。
    无论如何。
    妈妈爱你。
    妈妈永远都爱你。
    你的妈妈
    许颜
    」
    一封信,许盼夏展在手中,看了一天,好不容易止住泪花,再打开信,看着妈妈写的字句,不自觉又落下眼泪。
    她闷在房间里好久,中午只吃了一点点张阿姨熬煮的鸡肉粥,存折和银行卡都在这里,许盼夏总觉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跟着许颜这么久,知道妈妈的心境,她绝不会那种会突然将自己女儿抛下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抛弃自己……
    包括这么久以来妈妈的异常,和那个陌生男人见面,还有……
    晚上吃完饭,许盼夏私下里悄悄问了叶光晨,她本来不想哭的,但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是不停往下掉。
    叶光晨一开始守口如瓶,后来看她哭得惨,又是她再三恳求,他才折身,拿出一叠医院里的报告单。
    许盼夏还挂着眼泪,捧着那一摞。
    她急切翻,这是一叠病例报告,上面写着许颜的名字,里面还有一些诊断通知单和医生的签名……
    「……有抑郁倾向……消极情绪……病人自诉失眠……」
    许盼夏吃惊仰脸:“我妈妈怎么了?”
    叶光晨叹了口气,踌躇许久,才语调和缓地告诉许盼夏。
    第一:许颜和他的感情的确已经淡了,但是,在很久前,俩人的感情就已经不够稳固了。叶光晨能理解对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和平分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第二:许盼夏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里时,许盼夏吃惊地睁大眼睛:“我妈妈说她也不知道我爸是谁——”
    “你会信?”叶光晨说,“别忘了,你的妈妈是许颜。”
    许盼夏噎住,无法反驳。
    是啊,是她完全没有能继承到聪明基因的许颜。
    “不过你妈妈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叶光晨有些犹豫,“你爸爸如今已经有家庭了,也有自己的孩子。我能理解,但是你……”
    许盼夏说:“我知道,叶叔叔,您放心,我不会过去认他的。这么多年了,他没认过,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生我养我的是我妈妈,她不想的话,那我就没有爸爸。”
    叶光晨松口气,又说:“其实你妈妈这些年过的苦,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消极……你别担心,只是一部分的抑郁情绪,这很正常。医生建议她暂且放下手上的事情,先出去走走,放松放松,等过上一段时间,她就会回家看你。”
    许盼夏问:“真的吗?”
    叶光晨说:“我骗你做什么?……哎,这些事情,我答应过你妈妈,说过不告诉你……”
    许盼夏犹豫:“叶叔叔,您说我爸爸已经有新的家庭了,那我妈妈怎么——”
    叶光晨笑:“他们也只是偶尔聊聊,你要相信你妈妈,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许盼夏谢过叶光晨,抱着那叠报告单,回到自己房间,擦干净眼泪,才给妈妈打去电话。
    许颜接了,语调含着浓浓愧疚:“夏夏?”
    ……
    “夏夏?”
    四年后同样温柔的语调,将许盼夏从记忆中快速拉回现世,她支撑着手臂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
    在等待店员拿眼镜的这段时间里,她和叶迦澜聊着聊着天,不小心睡了过去。
    现在刚刚清醒。
    已经戴上新眼镜的叶迦澜微笑着看她,伸手,想要摸她的额头,又收回:“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许盼夏刚才睡迷糊了,脸被袖子上的扣子硌出一道痕迹,她撑着起身,低低一声嗯。
    叶迦澜说:“去吃个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许盼夏没有拒绝。
    从回家和她一块儿探望爷爷、一块儿过年后——不,从寒假里两人住在一起后,叶迦澜能敏锐地感受到许盼夏的情绪渐渐缓和、镇定。
    这是一件好事。
    如今叶迦澜已经确认她很难再做到之前——也就是高二高三那个时候、对他如对妈妈对亲生兄长般的依赖,但……
    如果能换成“伴侣”属性的依赖,叶迦澜会更欣慰。
    毕竟伴侣能做亲兄妹无法做到的很多事情。
    许盼夏胃口小,不适合吃火锅,她喜欢吃牛羊肉,叶迦澜便找了家做牛羊肉好吃的店,点了嫩生生的清汤小羊羔肉,青椒炒牛肉条,还有个小凉菜,一边吃,一边聊。
    许盼夏没有再提卫长空的事情,显而易见,她对卫长空下午的“暴行”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叶迦澜再了解许盼夏不过。
    她是自己的妹妹,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度过青春期的夏夏,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人,没有人比叶迦澜更了解她。
    就像高一的暑假里,叶迦澜知道许盼夏害怕许颜的“出轨”被发现,他早就知道。
    那个时候,在烤鱼店附近成功“当场撞破”许颜和那个男人后,他完美扮演了一个疼爱妹妹的善良兄长,贴心地答应和许盼夏共同保守这个“秘密”,获取到她的信任。
    那天晚上,叶迦澜也借此含糊不清地套出叶光晨的话,并抓住话柄和漏洞,以“我会告诉夏夏”为由,逼迫叶光晨,要求父亲将他和许颜的计划和盘托出。
    叶迦澜遵守了和许盼夏的约定,他没说自己看到了许颜和其他男人,只要稍稍展露出些失望和凝重的姿态,只要旁敲侧击地提醒叶光晨,你应该为我换一位继母——
    他也遵守了和叶光晨的约定,没有对许盼夏丝毫提起他二人苦心积虑的计划。不过他确定了叶光晨和许颜不会结婚、他和夏夏绝无法律上阻碍这个事实,也成功借机得到夏夏的依赖。
    叶迦澜信守承诺,他只是有选择地说一些话。
    瞧。
    他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吃过饭,刚想回学校,叶迦澜低声让许盼夏等一等,他的胸口有些痛。
    这样说的时候,他罕见地微微屈地身体,捂着胸口。
    许盼夏扶住他,寒风瑟瑟,她不顾被风吹开的围巾:“卫长空是不是还打你胸口了?”
    “没有,”叶迦澜温和地说,“不关他的事。”
    ——的确不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