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哪里?”郁礼警觉起来,一把拍开周执的手,耳朵通红地凶他:“你快点让开!”
周执终于如梦初醒般松了手,眼神却依旧跟看见了什么食物的饿狼一样,始终放在郁礼身上,就是人跟哑巴了似的。
他们下了车,郁礼走前面,周执就跟在他后面给他撑伞,高度恰到好处。
一直在门口等他们的陈望瞧见了,啧啧称奇,“当初我怕淋雨让周执给我带把伞,他说淋雨能让我脑子清醒。”
许薇薇噗嗤笑出声。
饭桌上,教练明令禁止不允许喝酒,菜由着他们点,郁礼一声不吭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结果周执也跟着坐了过去,碍着还有别人在,郁礼只好低下头当没看见,周执也不说话,就挨着他坐。
教练和陈望坐他俩对面聊天,教练教育完周执又回来教育陈望,问他昨天半夜和今天上午跑去干什么了,怎么也不见人影。
陈望哎呀了声:“就是私事。”
“什么私事?你在这儿都有女朋友?”
听得郁礼一愣。
陈望差点被揭老底,急得跳脚:“我哪有到处有女朋友!我这是为民除害去了!”
“除什么害?”教练非得逼问他,一个个都不像样,跑外地比赛还给搞消失。
陈望嘴巴一快:“还能除什么害,就是……疼疼疼!”
脚被狠狠踩了一脚,陈望差点疼得想死,见其他人看过来,连忙说:“我咬到舌头了,教练这事儿我回去再和你说……”
周执嘱咐过他不要告诉郁礼,陈望就想不明白,周执脾气这么差一人,怎么到了谈恋爱的时候规矩那么多——哦,还没谈恋爱。
陈望一眼就看出来了。
耳闻这一切的郁礼好奇地抬起眼,然后又立马低下头去。
烦死了,管周执去做什么干嘛。
一顿饭吃得很活跃,当然这个活跃不包括周执和郁礼,但郁礼还是吃得很饱。
吃完饭教练就和他们一起回去,周执明天还要比赛,进酒店的时候,迎面碰上几个男生,他们好像和周执认识,上来就和周执打招呼,周执只是嗯了两声,一副好随意的姿态,陈望熟络地和他们打了招呼,见状,教练也不打扰他们叙旧,领着许薇薇和郁礼上楼。
等他们走过去了,其中一个男生才道:“那两个女生有没有联系方式啊陈望。”
陈望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眼看着周执表情变了,连忙道:“有对象有对象!”
“真假?高的那个还是矮的那个有?”
“高的……”陈望拼命给男生使眼色,可对方跟眼瞎了一样,还非得说一句:“可惜了,长得真可爱……怎、怎么了?”
他话说一半,发现周执盯着自己看,眼神不善,陈望刚想解释,就听周执说:“那是我对象。”
回了房间,郁礼就把自己扔进床上,本来应该食困的,可一想到这是周执的房间,就想起周执在车上亲了他,脸蹭的一下就红了,郁礼要被烦死了,翻了个身脑袋埋进枕头下,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和周执共处一室就更加烦。
直到快窒息了,郁礼才把自己从枕头下放出来,周执还没回来,他想分散点注意力,用手机连上房间的网,点开之前在家看的动画片,就去行李箱里翻耳机,翻了好半天才发现耳机丢了。
大概率是留在了之前的旅馆。
那副蓝牙耳机快一千了,郁礼很抠门。
周执进来的时候郁礼已经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正裹着羽绒服往外走,两人迎面撞上,周执宽阔的体型挡去了郁礼的去路,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去哪。”
郁礼不说话,从周执身边绕过去,周执就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往外走,郁礼已经懒得管他,由他跟着自己。
旅馆的前台换成了老板娘,一见他就表情变了几变,等看见他身后的周执,脸都黑了,没好气地问:“又来干什么?”
郁礼被她怼的莫名其妙,又心疼自己的耳机,忍着气问:“请问有没有在我房里捡到耳机?”
老板娘本来想说没有,看见周执那表情,又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不由一寒,从桌上的盒子里扒拉着东西硬声说:“是不是这个!”
被放在桌上的就是郁礼丢掉的耳机盒,郁礼一喜,连忙把耳机盒揣进兜里,老板娘就要赶他们走,可郁礼东西拿到了,仗着周执在,胆量变大,梗着脖子:“凶什么凶!”
“嘿!”老板娘还没来得及发火,郁礼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扭头一看周执还站在原地,老板娘缩在椅子里好像很怕他,郁礼憋住笑:“走了!”
等走出旅馆,他们去公交车站,下雨天没有人,又是接近夜色,郁礼头上顶着一把纹丝不动的伞问:“你上午来做什么了?”
他又不是傻子,要只是昨天半夜周执入住,老板娘哪来那么大敌意,可周执紧闭着嘴不说话,眼睛却始终看着郁礼,郁礼瞪他:“怎么,哑巴了吗?”
郁礼还憋着气,可惜凶起来毫无气势,反倒可爱,周执视线往下,郁礼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一大,露出嫣红的舌尖。
郁礼一恼,恨不得掐他眼睛,和他说话,眼睛又往哪里看!
“你不说就别跟着我!”
郁礼气炸,想去抢伞,周执手一偏,伞没能抢到,反而周执堵在他身后,好像把他整个人圈住,也不知是不是威胁起了作用,周执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办了点事。”
说了和没说没差。
郁礼抿紧唇皱起眉,大有你再说屁话就别想我再理你的架势,虽然毫无威慑力,但依然震慑到了周执,周执沉默片刻,十分不情愿地说:“解决了昨晚那个人。”
周执怕自己把人打了他们反而找郁礼麻烦,不乐意离开,又让陈望过来查了下,这群人早上确实还在守着郁礼。
也不是什么小偷,单纯的地痞流氓,见色起意。
“人呢?”他要是不提,郁礼都忘了。
周执僵硬地回答:“医院。”
“你把人打残了?”
周执僵着说:“没有残。”就是大概有段时间不能出来作恶。
郁礼松了口气,又去检查周执有没有受伤,转而想起周执比赛都比过了,哪里有受伤的痕迹,真不愧是搞体育的,然后撇过脸:“车来了。”
一上车,周执就急吼吼抓着他的手腕,郁礼被他抓怕了,生怕他又亲自己,条件反射地把人甩开,哪料到周执突然愣住,表情一点点变得可怕,“你怕我。”
就是因为知道郁礼怕自己,周执才不敢告诉郁礼真相,可郁礼一问,他又没办法不说。
郁礼犯怂地缩着脖子不说话,周执就挨着他坐下,伞被他抓在手里,伞柄发出脆弱的反抗,郁礼更怂了,小声说:“你那么凶地亲人,谁不怕你。”
不知道这话触动了周执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郁礼看,挺起的肩膀却松懈下去,看着郁礼的眼睛认真地说:“下次不会了。”
郁礼:“……”郁礼很无语地瞪他,“没有下次了!”
言罢,郁礼捂住耳朵,打死也不再听周执屁话。
回到房间,怎么睡又是难题,郁礼不要再和周执一张床,但也不想委屈自己打地铺,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把周执赶下他自己的床,周执就很自觉地往沙发上躺。
他长手长脚,睡那么小的沙发实在是委屈了他。
也是活该。
郁礼一点愧疚都没有,结果一直到半夜都没能睡着,一闭上眼全是周执亲自己的画面,热气从头到脚升上来。
他睁着眼,看到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的人,气不打一出来,第二天顶着怨气脸去了赛馆,一直到回去,再也没和周执说过一句话。
周执如愿以偿拿到了冠军,他的专业能力很强,教练高兴得合不拢嘴,一直说回去之后要办庆功宴,高兴过后又忧愁地说,可惜周执以后不当职业。
郁礼当时昏昏欲睡,听见这话睁开眼,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周执,特别八卦的陈望扒着椅背过来,用口型告诉郁礼:“他以后要继承家业的。”
郁礼压根没懂他在说什么。
教练庆功心切,一路回去的时候就联系了一堆人,连地方都订好了,郁礼没机会拒绝,只能被迫参加。
大概因为教练在场,这次不像之前那次一样混乱,也没人带对象,郁礼在一众人中看见了好些熟面孔,他们都很好奇郁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频频看向郁礼,然后全被周执挡回去。
没一会儿,教练提着酒杯过来,他已经喝过一圈了,正在兴头上,还领着一帮子男生对着周执道:“今天别想装醉逃跑!就算你醉了也得趴在这里!”
把郁礼吓得手里的虾飞了出去,不知道是谁还趁机往他手里塞了杯酒。
郁礼不会喝酒,上次纯属壮胆,他握着酒杯迟迟不动,但周执已经面无表情喝下去好多杯,一群人来来回回地恭喜他夺冠,周执就一直喝。
他喝酒的时候仰起头,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颈部线条绷得很紧,让郁礼脑子里冒出性感两个字,再往上,漂亮的下颚线,被酒水淋湿的唇,嘴角磕破的伤口还没好……郁礼咕咚咽进去一口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周执就朝他看了过来。
周执的手里还有一杯酒,他站在那儿,就这么盯着郁礼,把那杯酒喝完了。
郁礼突然口渴、热,觉得这人有病,干嘛这样看自己喝酒,把他当下酒菜了吗。
郁礼腹诽,暗骂一句死直男。
他们喝到半夜,包厢里醉倒一片男大学生,就连周执都倒下了,但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毕竟上次他装醉可是在那学别人说话。
陈望拐着弯过来,后面还跟着个许薇薇:“哥!大事!我女朋友在外面等我嗝,没人送她……”
许薇薇也喝了点酒,面色红润,看起来也醉了,教练虽然是她舅舅,但已经醉成一滩烂泥,别说送她回去,自己都行动不便了,陈望还没完全醉死,本想亲自送她回去,哪里知道他的新女友十分体贴,人都直接到门口了,还在隔壁开了房,陈望怕当着女友面送别的女生今晚他就没春宵了,他渣归渣,但渣得清醒分明,环顾一圈,只有周执和郁礼没趴下去,周执什么酒量他知道。
许薇薇还有点理智地拒绝:“我自己下去打量车就好。”
“那怎么行,大半夜的你是没听过出租车司机案件啊?”陈望哀求地看向周执,周执靠在桌边,闻言头都没抬一下,倒是在一旁因为喝了几口酒就只想睡觉的郁礼反应迟钝地抬头说:“好啊。”
于是陈望安排好包厢里的其他人,能喊人领走的喊人领走,不能的隔壁开房,再不济扔在这里凑活,许薇薇跟在郁礼后面出去,郁礼还算清醒地问她:“你住在哪里哦?”
他天生嗓音软,喝了酒还自带哦,对待许薇薇还很温柔,许薇薇感觉气温骤降的冷,大概真的醉了,把自己缩在衣服里报了地名。
恰好住郁礼他们附近。
他俩正交换信息,一条腿从中间横插了进来,本该醉倒的周执站进他俩中间,看起来清醒得很。就算郁礼说了不喜欢许薇薇,周执也照旧对许薇薇充满敌意,一张脸面无表情。
许薇薇喝了酒,突然觉得难过,她本来已经很懂事地退出,但现在却拗进死胡同里,想不明白周执怎么突然弯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门口,郁礼扭头看一眼周执和许薇薇,酒店门口的灯恰到好处打在他俩身上。
就算不是许薇薇,旁边这个人换成别的女生也好,都会比是他更正常。
酒精激发了人内心的欲望,更何况郁礼明明不会喝酒还喝了那么多,他变得沮丧起来,一言不发往旁边挪,结果人还没站稳,肩膀先磕上周执硬得要命的胳膊了。
周执也跟着他挪了过来,顶着一张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脸。
郁礼气结,算起来他俩已经两天一夜没说过一句话了。
正好车来,郁礼快他俩一步抢了前排座位,啪地一声关上门,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的周执关在了外面。
周执在车窗外盯着因为心虚低下头去的郁礼,主要是郁礼不想和他再挤在一起,周执身上硬邦邦的,一身酒味,可难闻了,熏人。再者,指不定能给周执创造点别的机会。
结果后座上的两人中间好像隔了条银河,直到快到的时候,许薇薇才忍不住出声:“周执。”
她说话带着酒意,“你为什么会喜欢男生。”
周执本来没搭理她,一直靠在窗边,他的角度正好能从椅子和门的狭隙里看见郁礼脑袋在窗玻璃上框框磕着。
他皱起眉直起身,一手垫在郁礼脑袋下面,一边没耐心地说:“和你有关吗?”
“你以前不是弯的吧?”许薇薇垂下眼,她记得之前因为有男生向周执表白搞得周执吐了的事,这不是一个天然gay 能表现出来的反应。
周执明显开始烦躁,“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薇薇没被打击到,她换了个说法:“你为什么会喜欢郁礼?”
郁礼没睡着,感觉耳朵又痒又热,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是周执的手垫着自己,然后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跳突然加速,他连忙闭上眼,怕被发现,但又实在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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