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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下一松,公主不在更好,左右她也不是真为公主而来。
    “宫中新近可来了一批从白氏窟寺而来的画僧?其中有一人法号一诚,据闻是拨去给公主画像的,”她掏出一颗玉珠子递过去,“劳烦这位阿姐带路见一见他。”
    那宫婢眼馋极了,却不敢接下,“宫中这半年都未进过画僧,不知潘夫子从何处听闻此事?”
    “未曾?”嘉柔不禁一恼。
    白大郎,竟又欺她。
    只这般谎话一查便能戳穿,他行此招又图什么?
    —
    雪片扑簌落在毡帐顶上。
    帐篷里,硕大的火盆中火苗已萎,余光红而不广,为这帐中陡添几分暧.昧。
    安四郎双手被吊在床榻两侧,竭力往后挪动,一张脸苍白至极,“你,你要作甚?”
    七公主缓缓解下厚重外裳,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一层锦袍。
    她向他缓缓逼近,指尖随着眸光长久地流连在他的面上,不放过哪怕一颗针尖大的小痣。
    待将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方向他缓缓一笑,“安四郎,你我又见面了……”
    她手腕一转,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
    寒光一闪,他的衣衫从上而下被划开,直到一路到了他的尽头。
    他几许挣扎,无望地闭上了眼。
    有一只火热的手搭上了他的胸膛。
    “今夜,让你成为本公主的男人……”
    外间,雪与风深深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作者有话说:
    舅母驾到。恭喜你们,你们猜对了,撒花。(修改了一下,把公主和舅舅有过往挑明了。本来想再放一放再挑明。)
    好,有人吵着要看掉马?
    我只想说,明天,不见不散,让你们好看。
    第67章
    散席已是三更。
    就寝自是在都护府中。
    嘉柔还是住在薛琅营房的隔壁。
    这是一间极敞亮的房舍, 日头初升的第一缕光一定最先照进来,月华圆缺的最后一抹银辉也一定最后才离去。
    如果开着半扇窗,睡在床榻上, 在晴朗的夜晚, 正好能看到檐外的一方天,和天上的几颗星子。
    嘉柔上回住进来时,便知晓这是极好的一间房舍。
    然她却莫名地有些心绪难安。
    房中的火盆热得让人心生烦躁,她坐起身, 随意绑了发髻, 拢上披风, 静静打开了房门。
    疾风已住, 秋末的第一场雪还在无声无息飘落。短短几个时辰, 竟已漫过脚腕。雪上皆是脚印, 是不久前最后一批从将军营舍中离去的将士留下。
    薛琅房中的灯烛还亮着, 他伏案的身影久久印在窗纸上。
    嘉柔从不知武将也是这般劳累。
    原来他们并不是只需练兵与冲杀。
    还有很多伏案俗务要占用更多的歇息时间。
    王怀安端着一个红漆盘从里头出来, 瞧见她,便快快往前行了几步,方低声问道:“潘夫子怎地还未歇息?”
    她看着红漆盘里盛着的一只空瓷碗, 碗底里一点汁水如漆。
    她探手两指提起碗沿,凑在鼻端一嗅。
    苦的。
    不是醒酒汤, 竟是汤药。
    “这是薛琅喝的药?他怎地了?”
    王怀安忖了忖, 方低声道:“将军此前征战受伤留下些病根, 天寒时会发作, 骨头跟针扎似的疼,少不得要服两剂药。”
    嘉柔一怔, 她竟不知薛琅旧疾发作。
    在整个宴席上, 甚至回到都护府, 他都行止正常,她未曾察觉一丝丝他难受的模样。
    “年初遇见潘夫子时,我打算同你买大力,本是一位郎中开的药方,药引需用驴皮。只我见大力身子虽瘦、四蹄却极壮硕,私心里想着或许对将军病情更加有效,故而才同夫子起了那样的不睦来。”
    她自是记得。
    她误会薛琅嘴馋想吃她的大力,使了牛屁去捉弄他。
    原来是因为他的伤。
    那时时值四月,龟兹尚有几许寒冷。
    她转首又往窗纸上的身影投去几眼,方问道:“既已服了药,你怎地不劝他快去歇息?”
    王怀安苦笑道:“这雪来得陡,到现下还没有停的迹象。只怕到了白日,乡间便会陆续传来乡民被雪压垮了房舍毡帐的消息。整个都护府都在为救灾做准备,将军哪里能歇息。天冷,夫子快进屋。”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艰难地踩着厚雪离去了,方紧了紧斗篷到了主将的房门外。
    门尚半开,不知还在等哪位副将前来。
    她站在门边将靴底沾着的厚雪蹭去,他受声音的干扰抬了头,瞧见她时却先蹙了蹙眉,当即起身大步而来,先将她拽进去,方道:“怎地不歇息,还在外头晃悠。”
    他穿的还是他赴宴时的玄色棉袍,与她身上那件乃同色同款。周身酒气与药味相混,散宴归来后尚未来得及梳洗便开始忙碌。
    她知晓这个时候,劝他去睡的话皆无用,便只笑一笑,“睡不着。”
    他便带着她坐在他桌案边的胡床上,沉声道:“睡不着也不能在外乱跑,伤风不是小事。”
    房中的火炉上铜壶热水冒着白气,他上前倒了一碗热水摆在她面前。
    她捧着那碗,看着他又坐回桌边,继续翻查一叠旧文书。
    “疼吗?”她问。
    他只怔了一怔,方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不由一笑,“王近卫如今越来越嘴碎。不疼,只微微有些麻。”
    她知他不肯说实话。
    若真只是些麻意,便用不着用汤药了。
    她放下碗,凑上前问:“你在查什么?”
    他见她神色认真,并不随口搪塞她,只道:“先都护府中留着些旧日文书,里头记载着往年救灾记录,却同旁的文书混在了一处。若能单独寻出来,便能尽快知晓何处常发雪灾,该提前备多少物资与金银……”
    她偏过首,方瞧见除了他桌案上一大摞旧文书之外,案侧的地上也有一大摞,很多上头都有被战火焚烧的痕迹。
    “我来帮你……”她忙道,“这些可不便外传?若不是,我帮着一起寻。”
    她用力睁大眼睛,“我没有一点睡意,不信你看。”
    他看着她澄清光泽的眼眸,因着太过强调,瞪得圆溜溜。
    他不由一笑,终究对她招招手:“过来,我教你如何寻。”
    她便凑过去,他从桌上一卷文书中寻出一张特有格式的纸张,将上头几处需记录之处画圈列出。又寻出一张空白宣纸,取笔啖了墨递给她,同她笑道:“官府文书最是催眠,一刻不到你便要困乏。”
    她忙道:“我才不会,我至少……至少挺两刻钟。”
    他抚了抚她的额发,看着她抱着地上一摞文书坐去一边,按照他所教的法子一页页去寻。遇上被火烧了的,便在所剩的纸面上将能看清的字迹誊抄下来。
    未几又来了几个副将与长史,各自抱着几摞旧文书回房翻找。
    灯烛飘摇,薛琅几回转首去看嘉柔,她都执笔认真誊抄,面上纵倦意渐袭,也未曾埋首睡去。
    一直到外头雪光初现,报晓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在城中回荡,嘉柔方搁了笔,长长伸了个懒腰。
    待回首,却见薛琅出了门,她便紧了紧披风,一路跟出去,瞧见外间的景象,却不由大吃一惊。
    外头晨光尚浅,大雪已住,可院中的积雪竟已到了膝盖高。
    天上铅云密布,显见这雪还未下完。
    她过去站在他身侧,望着这茫茫天地,低声道:“这可算是雪灾?”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然。
    他当即回房,高声同王怀安道:“穿甲!”
    他的盔甲已取出,王怀安手脚麻利,须臾间已替他穿戴完毕。
    他将誊抄来的过往雪灾消息翻查一番,转身便于西州舆图上点下几处,同王怀安道:“传本将令,每五百人为一队,一共四队,各负锹、锄、索、绳与粮草,往碎叶、龟兹、于阗、疏勒四镇先行驻扎,遇灾救灾,无灾暂候。”
    王怀安立刻前去向各副将传令。
    他方看向她:“你怕是回不了乡了。这几日先在都护府……”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外头便有人前来送信:“潘夫子,白银亲王庄子里的下人求见。”
    嘉柔不由吃了一惊,这般大雪,庄子里有何时到了非寻她不可的地步?
    她忙出了门,却见是她偏院里的一个粗使仆从。
    仆从周身皆是雪,冻得满脸青色,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她立刻回房将那热粥端出来,“莫着急,先暖暖身子。”
    那仆从将一碗热粥都饮罢,方吁了一口气,只着急道:“夫子快回去看看吧,左家郎君,出事了!”
    舅父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了?”
    那仆从却说不清楚,只翻来覆去道:“夫子回去,回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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