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他抬眸,望向远处偶有波澜的海面。
只有他们两个。
就很好。
被世界抛弃,却还有对方的,他们两个。
怀央的灰色开襟毛衣半挂在手肘。
毛毯之下,是她露出的肩膀。
温九儒移开视线,帮她把毯子又往上拉了些。
“后行李箱有帐篷。”
“可以就睡在车上吗?”怀央窝进他的怀里。
闽清临海。
这个时间还没有那么冷。
虽说夜里会有些凉,但相拥在一起,毯子能提供的温度已经绰绰有余。
临近凌晨。
和日出也没差几个小时。
她不想睡帐篷,想跟温九儒就这样挤在狭小的车里,被他的气息萦绕。
世界静得如同为他们关了窗户也关了灯。
怀央歪着头想。
她仍然是那个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脑子清醒,会权衡利弊,做正确的选择和对的事情的怀央。
但她也允许自己为此时此刻拥着她的人沉沦。
即使不能确切的看到未来和明天,她也愿意牵着他的手走向万劫不复,万丈深渊。
人这一辈子,总要为点什么,疯狂那么一次。
而在她这里。
一辈子仅有一次,不顾任何后果的勇敢,和彻头彻尾的疯狂,给了温九儒。
怀央勾着温九儒的脖子,头埋在他的前胸。
突然想起先前在家里打游戏。
那个以恐怖为基调的单机游戏。
“上次那个盘你真的全部打通关了吗?”怀央问。
怀央侧坐在男人腿上,背靠着车门。
温九儒左手搭在窗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从外侧敲着车门。
他神情懒散,半眯眼,看着拍在细软沙子上的海浪。
“嗯,打过一遍。”
怀央很轻地问:“是因为我吗?”
因为我喜欢打又害怕。
所以为了在每次出现特别恐怖的画面时提醒我。
“嗯。”温九儒再次轻轻笑着。
怀央轻叹了一口气,更深地埋进男人怀里。
他像一个无底洞。
好像怎么挖掘都挖掘不完,在任何细微之处,对你的关切和爱意。
为什么就能这么好呢?
温九儒低头,用唇轻碰了下她的太阳穴。
“后行李箱里有热水和酒,还有你喜欢的蛋糕。”
“不想要。”怀央摇摇头,“想抱着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
怀央听着海浪声逐渐睡去。
温九儒睡不着,帮怀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大概是多年愿望,终得圆满,人精神太好,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温九儒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远处海浪翻涌,搂着怀里的人。
清晨六点,天空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抹日光从云霞里崭露头角时,温九儒垂头,在怀央耳边喊她。
“起来吗?”
怀央睡得不沉,迷蒙中睁开眼,入目的是远处,与海相接的,一片温暖日光。
温九儒低笑着帮她揉了下眼角,示意她看向远处:“你想看的海边日出。”
上次的黄昏和此时的朝阳。
很荣幸。
能跟你一起看这晨昏和往后每年的四季。
怀央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往身后倚了倚。
凌晨两点多醒来一次,和温九儒说了会话,再睡过去是两个小时前。
此刻醒来,她整个人还不大清醒。
晨曦划破天际,橘红色的日光晕染在天边,往下,掉在海面上。
海浪泛着点点金闪,波光粼粼。
当整轮红日从云里爬起来时,怀央拍了拍温九儒的手臂,轻指前方。
“要不要去堆沙子?”她问。
虽然有些幼稚。
但细软的白色沙粒,总觉得不在上面堆点什么,有些太浪费了。
温九儒点头,放开她。
怀央把衣服穿好,推开车门下去。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扑腾的浪前,指着右边。
语气霸道:“你去那边堆,不能看我的。”
说罢转过去,蹲下来,背对温九儒。
温九儒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外的地方,看着她笑。
半响,转过去,在怀央身后五六米外找了片地方。
很随性地席地而坐,左手向后撑着地,右手在身旁的沙子上随手挖着什么。
因为阳光的照射,微眯着眼,神情懒散。
约莫有二十分钟。
几米外的人拢着自己的沙堆,转头看他:“你堆好了吗?”
温九儒低头,看着自己身旁......塌掉的沙房子。
轻“啧”一声。
觉得自己貌似没有做手工这天赋。
踩进细软沙子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
下一秒,果不其然。
“温九儒,你堆了吗?还是只是把沙子铲一起了?”怀央问他。
温九儒垂眼,再次咋了下舌。
确实丑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本意是想堆个酒馆。
“乌樟”——怀央以为初见他的地方。
但无奈,自己技术实在不好。
无论怎么补救,明明应该四方的房子看着都像个破土堆。
温九儒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坦言。
“不太擅长。”
怀央不是很在意,弯腰拉他,嘴上宽慰。
“上帝为你开了那么多门,总要关你几扇窗,不然你这房子门多的要成360无死角开敞房了。”
温九儒被她拽着往前走。
在她身后淡笑。
这安慰人的话也是绝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怀央的背影上,没注意别的东西。
直到女人拉着他站定,他才看到刚怀央堆的是什么。
怀央蹲下,跪在自己的作品旁边,仰头看他:“回去给你补真的。”
温九儒低头。
脚边的沙堆很精致,像是个工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