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烛脑子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短路。
她跟江昱成重归于好后,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唉。
突然说到要结婚,还有点突然呢。
兰烛说的磕磕巴巴“啊、这个、这个我们暂时、暂时还没有计划呢。”
这话一出,连能言善道的蒋师母都有半刻的语塞。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昱成,再看了一眼一脸真没这想法的兰烛,心里捣鼓了一番。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还没聊过这事
那她是不是多嘴了。
她拧着眉头在那儿看着,忽见江昱成抬眼,手握着虚拳,掩盖着嘴在那儿咳了几声。
蒋师母一眼就看懂了,她忙拉起蒋伯伯的袖子,“哟,厨房炖了鸡,我得去看看。”
蒋伯伯被拉得一脸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厨房不是有李婶看着嘛……”
“去就去,你废话这么多。”蒋师母不由分手地就拉着蒋伯伯往厨房走。
兰烛见两人走的匆匆忙忙,也没在意,看了一眼江昱成,诚恳地说到,“师母家的阿姨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唉。”
有道红烧肉在她左上角,她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移了移椅子,往那道红烧肉上靠了靠。
这头江昱成放下筷子,肩膀靠在椅背上,上本身微动分毫,手臂伸出,抓过兰烛的椅背,等她得手了那块红烧肉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
椅子轻巧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他露出的半截手臂还搭在她的椅背上。
兰烛手里的红烧肉没拿稳,落在白色瓷器碗口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从桌子的靠近红烧肉的那边被他移到更靠近他的这边,回头问到,“江昱成,你干什么?”
江昱成金丝边眼镜下眸光微动,身子未有倾斜,“阿烛,你如今几岁?”
兰烛被问的莫名其妙,“二十三虚岁,二十二周岁,怎么了?”
“嗯、”江昱成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有半秒,他又问道,“女性法定婚嫁年龄,是几岁?”
兰烛脑子里搜了一圈,不太确定地说到∶“二、二十?”
嗯、 江昱成手上再度用力。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被他轻巧地拉到身边,离他不到一寸。
她听到江昱成意味深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嗯、够了。”
第83章 番外
这几天,京圈的十三家剧团来往密切,走动频繁,嘴里讨论的多的,还是槐京的那场大变故。
行业协会里传来改变原先新剧团进场的投票制度的风声,几个剧团老板堆在那儿求证来求证去,最后觉得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槐京剧团这么多年下来,能保证这十几家剧团相互和平的做生意,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条垄断的不成文规定吗。
二爷说要废了这规定,那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嘛。
这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变动,事关槐京半个剧团市场。
几个剧团长一撺掇,连忙就到了吴团那儿。
江昱成买了他手上不多的股份,把附近剧团打包送给了兰烛,他现在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了,在浮京剧团挂了个闲职,整日里喝喝茶,逗逗蛐地,提早过上了退休生活。
等到其他几个局团长唯恐天下大乱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团长才勉强收起了自己的闲适,让人给他们几个倒了一杯茶。
“瞧几位老板, 额头上都是汗, 这么着急, 是为了什么啊?”
”吴团,您听说了吗,协会今年的提案,是要灭了我们槐京剧团建立的门槛,我可听说了,二爷亲自提的议案,说什么要给新人机会,不该设置这样的行业门槛,笑话,要是没有这样的行业门槛,怎么能保住我们十几家剧团的百年常青”
“是啊。”
吴团听了几句,听明白了,原来是来说这事……
“吴团”
“哎——”吴团长反应过来。
“要说这事的受害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的剧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剧团,本来你还当家,如今却给他人做嫁衣了。”
吴团长知道,他们说的是浮京剧团的事情。
外人看来,浮京剧团主事人是吴团,但其实他就占那一点点的股,全靠二爷大方,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交给他打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吴团说了算。
不过他那点小小的股份,前段时间也被二爷买走了。
现在浮京剧团的实际老板,可是兰烛了。
吴团长讪讪,他推辞到“我还好我还好。”
您还还好呢,你给剧团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是啊,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吴团长心虚∶其实……二爷给的钱,足够他咽的下。
“今个怎么说,你也得带着我们,去二爷那儿,讨个说法。”
吴团一听要去找二爷,连忙阻拦人,哎——哎、诸位剧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几个团长早就看出来了吴用的迟疑,挥了挥袖子∶ 你不去是吧, 好, 你不去, 我们自己去”
“不至于不至于——”吴团长在后面高喊,连忙放下自己的紫砂壶茶杯,踉踉跄跄地跟上。
什么情况,他们跟二爷较劲,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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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团协会的会客厅,高高低低地坐了十几家剧团的剧团长。
正厅正前方的桃木色桌子上,江昱成一手托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看着助理在那儿沏茶。
虽然来的剧团长们都气势汹汹,但真见了江昱成,见到他眉眼下压制着的那份冰冷感,一时间都噤了声。
只剩几个年岁长的,胆大的,也是挑这事的几个刺头,还能斟酌着问到,“二爷、您也知道,戏曲行当是一年不如一年,市场萎缩、江河日下的,我们几个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比一天了……”
“是啊二爷,您家财万贯,吃的绝不是只有这一碗饭,这提议对您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事,若是您准了,往后京戏在槐京,可就没有门槛了!”
江昱成端着个茶碗,手指摩挲着紫砂上隐约的磨砺感,“诸位大动干戈的让我过来,是为了跟我诉这苦”
他眉头微皱,似是对这些老家伙绕来绕去也绕不到重点的表达方式不爽。
江昱成坐直身子,伸手捞过一杯茶∶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 那我也不跟大家盖拐弯抹角了, 我做了这代理协会会长以来,从来都是挂了个虚名,有什么事,也都是问询这各位的意见,这十年来,咱们也都共分市场,互不干涉,各位的明争暗斗,我从来都也不管,也知道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做生意的,无非对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只不过这一条,新入行的剧团要其余十三家剧团首肯的规定,实在是太过于迂腐,这条,我看,是撤了比较好。”
“这…”其余的剧团长看到江昱成明确的表了态度,纷纷不解,“二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条规定,保持着我们几方荣誉啊,您说撤就撤,这往后要是再有新入槐京的剧团,我们可就拦不住了
“拦不住就不拦——”江昱成出声打断,“做生意凭的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怕长江后浪汹涌,而故步自封地建起高高的堤坝,诸位老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自然是欢迎更新鲜的血液进来,促活这陈旧落后的市场规则,而不是毫无危机感地只顾着蚕食眼前的市场。”
二爷,二爷, 槐京不需要这些所谓新鲜的血液, 不需要这些在冬日到来之前迁徙进来取暖的孤鸟,这是您说的,是傅老先生把协会代理会长交给您的时候,您亲自站在这梨园行当的老祖宗面前说的,您说您保我们十年无虞……
江昱成微微下垂的眼睑微微颤动,染上虎口杯上的一层氤氲∶“十年无虞,我没有做到吗?”
这话一出,堂下一片雅雀无声。
算算日子,不多不少,算上过去的半年,刚好十年,他的确是保了这个市场无风无浪的过了十年。
最年长的一个剧团老板心下一横,“二爷,我们从前受你照顾多有感激,可你说到底,也不是这行的,要说梨园行当,我从事三十年的京剧生意,从事的时间年限比你的年岁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你如今一个人,就拍手把这事定了,未免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吴团听完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位剧团长平时就性格倔强,说话直接,但是他没评估好厉害关系啊。
当初搞西洋剧团的那伙人要挟傅老先生解散槐京京剧时候,是江家二爷拿了自己的钱出来填补了这窟窿,挡住了这一难。
若不是凭借着他母亲和梨园还有那点感情,他犯不着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还要陪着他们做梨园行当这来钱慢产销低的行当。
没了他,槐京的几个剧团也不会来钱有这么容易。
不能因为二爷说要撤了进梨园行当的门槛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开始倚老卖老了。
吴团担忧地看了一眼江昱成,他手里依旧端着个小瓷碗,神色未有变化。
他越是冷静,就越是生气。
吴团都要急的跺脚了,他已经给小芹消息了,让小芹务必第一时间找了兰烛过来。
等会二爷发起火来,他怕那帮老头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怕他拦不住二爷,这弄不好就擦枪走火的,场面太难收拾了,必须要叫阿烛姑娘来。
“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果然,下一秒,江昱成把手上的杯子往桃木上一置,水波荡漾了一圈,洒了不少出来,“我在槐京只手遮天,你第一次知道
“这规矩是我定的,定的时候没问过你们意见,如今撤了,更不用问你们意见。”
剧团的几个老剧团长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甩了甩袖子,气愤到,“好一个江家二爷,你既然已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我们今天,正式当着协会成员的面,说一句,从此以后,槐京十三家剧团,就没有我们了”
说完,几个人就要往外走。
槐京十三家剧团都捆绑了三十几年了,谁退出都跟断臂断腿似的,其余的多少都会收到牵连,哪能说走就走。
这几个剧团长吃准了这点,威胁着江昱成。
二爷二爷
吴团脚一跺,忙上前,“二爷二爷,您三思啊,这三个剧团长可是槐京最老牌的京剧戏班子,这一出走,往后槐京各家剧团平分秋色的局面可就是要被打破了,大伙都会人心惶惶的,二爷,二爷,您得三思啊————”
吴团这头拼命劝着。
江昱成却慢条斯理地驱赶着茶汤上的氤氲水汽。
他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被其他人拦住的那几个剧团老板,高声道,如此, 槐京十三剧团从今往后只有十家了,几位老板莫拦,少一个剧团,年末分场子的时候,也少分点,不是吗?”
他起身,背着手站在厅堂中,“这是好事。”
要走的剧团长本想吓唬吓唬江昱成,可见他的样子,是真的一点在乎他们的样子都没有,他们僵硬地站在那儿,脸上神色挂不住。
江昱成偏偏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引得他们只得迈出那协会的高门槛。
“如此,还有别的异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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