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帝王却可以信他,特别是想做事的帝王可以信。
他的目光,永远在承平国的山川河流当中,永远在庙堂之外。
如果用佛家的话来说。
徐九祥觉得,自己像是顿悟了。
“好,顺其自然。”
“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我们敢做。”
“所有人觉得不能为之事,我们还要做。”
纪炀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正在迅速长成的君王。
外面许多人等着窥探的目光,等着皇上着急生气的目光渐渐失望。
之前还不是在生气吗。
怎么突然不气了。
纪炀到底说了什么。
他又想到什么方法来对付他们?
这才让小皇帝都不怕了?
肯定又有什么损招!
一时间,谣言竟然散了些,生怕这个时候起哄,会让局面更难看,会让清算的时候死得更惨。
这些人若是一拥而上,那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要是让谁冲锋,这怎么可能。
因为不义聚起来的小团伙,逃跑的时候,总是更让人生笑。
这大概就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不管他们再怎么愤怒害怕。
纪炀乃至皇上这边,依旧在做年前定好的事。
泰安三年,正月初。
承平国进行全国范围内最后的土地清查,中原一带,乃至辐射的一圈粮仓,全都要看到账本,看到粮仓。
被派出去的林启,叶锡元,韩潇,陈子云,庞家,穆家等等,赶在年都没过完,便已经出发。
更有先皇在的时候提拔的一众年轻官吏,他们被朝中忠心老臣带着,全都在路上。
但纪炀知道,这些人暂时被吓唬住,不代表还没消失。
这个冬天确实过于温暖了。
滋生土地里的害虫,也滋生朝中的害虫。
但不管这个天气要如何发展,他们该做的准备还是一定要做。
而这个温暖的冬天,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林婉芸那边的培育青霉素甚至已经到了相对稳定的地步。
她所用许多工具,甚至跟现代较为简陋的实验室差不多。
当然,这实验室花费的金钱,说出来让人咋舌。
其中也有韩家韩大夫的帮忙。
估计再有一年半载,这东西就可以真正用到人身上,甚至是注射用。
纪炀对他们研究的进度已经看不懂了。
可知道一点。
这东西做出来,那婉芸就能造福全天下的人。
正月之后,又有许多消息传递过来。
北面被汴京杜家接手的屯青崖,又有派过去的新知府合力,再加上去年关市税偏向他们一些。
屯青崖已经被正式接手,卒伍已经被清查得差不多了,吃空饷确实很严重,地方的粮仓也空得差不多。
怪不得北面的“邻居”们敢对他们虎视眈眈。
杜家除了杜老将军之外,自己的儿子,以及两个孙儿也被带过去。
这才能迅速掌握情况,奏报里的详细经过,虽然没有纪炀在灌江府那般惊心动魄,可也是动了刀剑。
但想想杜家带回去的火炮,那什么刀剑都要变钝。
这算个好消息,留在屯青崖的前指挥使见此,就算再不甘愿,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谁能想到天降个纪炀,做出火炮这种改变战场的东西?
其他益宁府等地,已经按照要求开始修官道跟驿馆。
再有更多的粮食收获情况也传了过来。
江南江西一带比之汴京更适合种稻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送到那边的稻子,江南江西当中,除了最让人震惊的一亩七百斤之外,其他的产量基本都在五百五十斤往上。
这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
有些地方甚至能稳定六百斤。
仔细调查之后发现,除了良种的缘故,自然还有土化肥的推广,再有这些年里各处兴修水利的原因。
以后良种稳定适应之后,估计一亩七百斤不再让人震惊,而是属于平常。
这更是那些豪强大户们急着要良种的根由。
越是这种时候,纪炀越是不松懈。
不过还是有个消息,是能高兴的。
那就是正月二十六,玉敬泉就要到汴京了!
虽说他要先到吏部述职,但接下来肯定要来跟纪炀见面。
当初的,玉敬泉,凌俊鹏,卫蓝,那都是跟着他的人。
那时候为了他们更好的前程,纪炀只能让他们离开,但要说官场上的情谊,自然跟他们最是深厚。
算起来也有三四年没见了?
凌俊鹏自然还在做指挥使,只是不在灌江府,去了别处换防。
卫蓝则留在灌江府做捕头。
几人经常通信,对彼此近况都了解。
但通信跟见面还是不同,纪炀早早让人准备好院子,只等着玉敬泉过来。
别管背后的人为什么让他来,来就来了,至少升官了?
纪炀想的一直很开。
等见到玉敬泉的时候,见他依旧精神奕奕,别看五十多,但头发没几根白的,见到纪炀头一句便是:“知县大人,许久不见。”
在玉敬泉他们心里,纪炀还是那个知县大人,带着他们致富的知县大人。
不过以前带着县里,带着灌江府致富,现在是带着天下百姓一起。
纪炀也笑,听这个称呼反而还挺踏实。
韩潇自然也过来了,韩潇跟玉敬泉关系一直算不错。
当初纪炀“坑”他做事的事,玉敬泉总是在帮忙。
众人叙旧,最后自然又聊到背后让他带过来之人,纪炀心中已经有数,此刻并未说出来。
朝中翻来覆去,不就那几个老熟人。
等聊到应对之策。
纪炀只笑:“等着吧,今年暖冬之象到底有个什么结果。”
说到底,他们靠天吃饭,那些人也靠天闹事。
天到底给个什么情况不好说,但纪炀是不怕的。
玉敬泉摸摸自己胡子,笑着道:“放心,纪大人的能力,大家还不知道?”
“而且我从下面过来,路过的中原各地已经做好准备,纵然真的发生个最差的结果,咱们算是有准备。”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蝗灾。
但时间进到二月,天气的异常似乎比想象中更要夸张。
进到二月,春雨只下了一两场,每场都不大。
到了三月,倒是有场暴雨,除此之外,连片乌云都没有。
此时,中原田地全都靠平时兴修的水利设施灌溉,可到底有顾及不了的地方,今年纵然种了良种的地方,麦子也是干瘪干瘪的。
放在下面管辖不及的时候,可能朝廷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灾情。
可从纪炀注意到暖冬之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各地的奏报自然如实且准确。
毕竟突然发生天灾,他们还想着为了政绩要不要瞒着,就跟很多年前凉西州雪灾一样。
现在早有预警,又早有准备,各地没了顾忌,自然能说就说。
甚至还盼着多拨点救济粮。
这甚至都不是后话了。
而是一场被他们看在眼里的灾祸就要发生。
冬日少雪,正月无雪,二月两场雨,三月一场雨。
各地不少龙王庙香火鼎盛,各地祈雨的活动也盛行。
依靠水利的灌溉,如今还能行,如果到了四月,五月,还是无雨,只怕附近河水,井水都要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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