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确认显示时间, 是比往常晚了五分钟没错。
林景荷知道他只有十分钟的通讯时间, 所以绝不可能是忘记了。
按捺心中不安, 他紧张无比地拨通电话。
“景荷?”他才唤了一声, 那边就崩溃的大哭起来。
“呜——哇呜呜呜呜呜, 钟、钟译……”林景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译慌得不行。
恨不得分化出身体到林景荷身边去安慰她。
“你, 不要——哭了。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他极尽温柔的话语, 渐渐平稳了林景荷的心态,小声抽噎着讲事情经过。
“我妹妹和妈吵了一架闹离家出走, 呜呜,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很怕她发生危险。
她可能是和男朋友再一起,可是我找不到妹妹,也联系不到她男朋友,呜呜呜呜哇!我太笨了!”
那种崩溃又害怕的情绪透过电波传递到钟译的身上,钟译心揪成一团,疼得快喘不过气。
打起精神安慰道:“千万不能这么想,景苗那么机灵,肯定不会有事。你现在回家好好睡一觉,你等我订票回洛安!”
林景荷哭累了,听到他的话微微愣住,“可你不是要比赛么?”
话还未说完,话筒里急促的“嘟嘟”几声,通讯被切断。
林景荷拼命按了几下手机,屏幕都是漆黑一片,看来是没电关机了。
译小弟到底什么意思啊?
伸手挠奔波许久早已散乱的发型,脑海猛然浮现一个动不可思议的想法。
仅仅在思绪里停留一秒钟,林景荷就飞快地将其撇开。
不可能的,钟译是个很有理智的人。
摩挲着终止通讯的手机,钟译只沉默了两秒就立刻翻身上/床整理随行衣物。
胖虎楼颜看得摸不着头脑,“钟译,你这是干嘛?”
钟译手里动作不停,随口回答:“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明天就是总决赛了啊,老师都说过,你是很有希望拿一等奖的。”
楼颜不赞同他在最关键时刻放弃。
“你经历过绝望吗?美梦破碎却无力回天。可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破碎的美梦可以重新拼接起来,那些无法挽回的都有机会挽回,为此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我要去见的人,是我愿意用最珍贵的东西交换的宝藏。”
楼颜只觉得玄幻无比,很想叫他说人话,但被他脸上认真的神情打动,“我相信你不会后悔。”
这场竞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可对于钟译,或许只是人生路上微不足道的风景。
两人一路送钟译到基地门口,临近分别,胖虎情绪泛滥,忍着将要掉落的眼泪,捶了下钟译的胸口,“说好总决赛见,你却提前跑了路,给你来一拳。”
钟译捂着胸口,猛地退了一大步,他觉得重生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和胖虎成为室友。“明天帮我和老师说我不参加比赛了。”
胖虎正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听到这句话眼泪与鼻涕齐喷,“你这家伙,走了还要让我们挨骂!”
楼颜默不作声站离胖虎,“哥们明天给你发得奖的照片,快走快走,这会后悔了也不让你进寝室。”
楼颜最讨厌离别时拖拖拉拉伤感的气氛,连推带劝地把钟译送上出租车,头也不回摆摆手,趿拉着拖鞋与胖虎相携返回。
钟译乘坐最早的航班在凌晨五点回到洛安市。
这个点,整座城市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他极小心地把行李运送回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景荷早早给手机充满了电,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总是被噩梦惊醒。
洗了把冷水脸刺激神经,路过客厅,林妈不出意外又睡倒在沙发上,被子一半在身上一半滚落在地上。
她摇摇头,弯腰拾起被子,完好覆在林妈身上。
抓起钱包钥匙出门,从昨晚起林妈就没吃过东西,她怕妈妈身体撑不住。
可是!!!
她为什么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看见了钟译?
早点铺老板问了她好几声,林景荷才回过神,“两碗米粉,一碗打包,一碗在这里吃。”
“好勒。”老板利落地调蘸料下粉。
林景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憋住好奇心,伸手指不远处单手撑住下巴睡着的人,“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呀,”老板抽空扫了眼,“六点多吧,我刚开门没多久这孩子就过来了,好像在等什么人。”
“嗯。”林景荷了然,在钟译对面坐下,仍然在熟睡,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林景荷借此机会打量他,往日白皙健康的脸色微微发青,下巴上也冒出一圈细小的胡茬,用着极不舒服的姿势也能睡着。
原来她昨晚没有感觉错,钟译真的为她放弃比赛从a市赶回来,只是因为她的一通电话。
真是个傻子。
林景荷的眼眶有些湿润,又感动又难过,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原味米粉好咯~”老板吆喝着把米粉放在桌上。
钟译睫毛抖了抖,看得出来已经醒来却不愿意睁眼。
像只撒娇讨吃的奶猫,林景荷心念微动,端着米粉换了个方位。
伸出手臂平放在桌上,再悄然移开钟译托住脸的那只手,轻轻把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让他能睡个好觉。
林景荷不知道的是,钟译全程都张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第43章 第四十三阵晚风
等到林景荷放下筷子, 钟译才故作清醒地伸个懒腰。
“你怎么来了?”
“你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随而相视一笑。
林景荷偷偷摸摸想要收回胳膊,却使不出劲。
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 稍稍一动就是铺天盖地的酥麻感,她表情忍不住皱成一团。
少年温热的手指在胳膊上重重一按,林景荷浑身震动,差点叫出声。
皱眉瞪他,“你干什么?”
“我在给你按摩啊?”钟译垂着眸, 特别无辜, “你不觉得僵硬的感觉少了很多吗?”
“好像……是。”林景荷对自己倒打一耙的行为十分心虚。
只是这行为,哪里有点怪怪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 钟译已经停住手, “我已经帮你疏通好血流, 动动试试。”
林景荷屏住气, 半信半疑往里缩, 果然畅通无比,亳无凝滞的感觉。
心情复杂地说:“你可真是多才多艺。”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夸奖,钟译整晚的疲惫顷刻间消散, 回归正题:“你昨天说的景苗和男朋友一起消失, 是怎么回事?”
林景荷把追查到关于顾陌的线索一股脑倒出来, 调出联系人昨天存下的电话。
钟译探头查看, 十指弯曲叩响桌子, “归属地……b市。”
脑海中浮现出总爱叼着烟斗、喜欢举高高逗他玩的中年男人形象。
陆伯伯是爸爸的至交好友, 工作地点在b市, 虽然与爸爸隶属两地, 但丝毫不影响两家的友情。逢年过节时都会互相来往或者寄送礼物。
提到礼物,钟译不可避免的想起陆伯伯家比他小两岁的女儿, 从小就粘他粘得紧。小时候是个跟屁虫,长大后除了他眼底放不下任何男人,总是不分时机场合向他表明心迹,长久以往,扰得他都不敢去陆伯伯家做客。
直到猝死的前一天,陆伯伯的女儿还买来玫瑰花束让助理转交到他手上邀请共进午餐。
自重生回来到现在,他还只见过陆伯伯一面,遗憾的是那天他心不在焉,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似乎钟家在酒店设宴庆祝陆伯伯升迁?
努力回想上一世的世间轨迹,陆伯伯就是在这一年侦破一起巨大刑事案件,晋升成b市警/察局局长!
钟译当即给陆伯伯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查查顾陌。
接到他的电话,陆伯伯非常开心,“你小子,这是给我开张啊。”
陆伯伯假装不满,很快答应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查。
钟译心里的大石落定,从头到脚夸了陆伯伯一遍,中年男人被哄得眉开眼笑,直呼“跟谁学的”钟译当然没说。
这都是助理找他请假时的标准说辞,他听得多了,便也能信手拈来。
“这就好了?”林景荷不敢置信,钟译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她面临的难题。
“嗯,走啦,我们等消息就好。”钟译起身,揉散林景荷绑好的马尾辫,提起打包好的米粉轻车熟路朝小区里走。
林景荷小跑跟上,暴力巴掌伸出又放下。
罢了罢了,她还是考验钟译是否还记得路吧。
林景荷打定主意不提示。
结果钟译一个字都没问,准确无比找到屋子,示意她开门。
林景荷酸唧唧开门,她自诩记忆好可也没能到走过一遍就能把小区的区域分布记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经过沙发,林妈仍在熟睡,钟译自觉放轻脚步,窝在另一边沙发上。
林景荷提着打包盒到厨房,把粉重新加热一遍,又打了两杯豆浆端出来。
推醒林妈,“妈妈,起来吃点东西吧。”
卤粉香气四溢,林妈视若无睹,醒来的的第一句话就是:“景苗找到了吗?”
林景荷鼻子发酸,“您相信我,一定能把景苗带回家。”
劝慰小半天,林妈好歹吃下半碗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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