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心顿了一下,小声答:“没什么消息。漠北毕竟天高皇帝远,探查实在有些难度。”
这倒是……
所以她本来的命令,是一出京城就把他不知不觉的处死,还特意在那日将织锦放了回去,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便宜行事。
可谢谌却像早有预料似的,狡猾地脱了身,而且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漠北,摆脱了她派去的人。
林皇后毕竟身处后宫,对于遥远的漠北不可能有掌控力,只能不断派人去搜寻探查他的下落。
可是漠北那么大,谁知道要去哪找?
林皇后知道这事急不来,但大约是女人的直觉在作祟,这几日她几乎没有睡好过,一直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她曲了曲腿,釉玉立刻换到另一边,给她捏另一条腿,皇后抬手撑住额角,思索片刻,才道:“漠北太远,本宫不能完全掌控。但是这京城和后宫,却不能放松警惕。”
她道:“让咱们的人都警醒起来,若是有谢谌的半点踪迹,都要来回禀。”
谢谌和窦承是师徒,若是谢谌真的要夺位,那么窦承的殉国便算是断了他的臂膀,他还要再去拉拢别人。
林皇后实在无法放心。
她闭眼沉思,教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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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善宁在茶楼等了足足两刻钟,才等到了陆钰,她将已经换过三遍的茶杯推给陆钰,调侃道:“陆大老板生意不错啊?给我的贺礼礼金总不会少吧?”
陆钰边撩头发边一口气将茶水灌下去,没有半点闺秀该有的矜雅风范,更有一股子自在风流,她将茶杯撂下,无语道:“哪里是生意不错,分明是祸事一堆。”
宋善宁示意碧螺退下,走到陆钰的身边坐下,亲自给她再倒上一杯茶,“怎么了?”
双陆楼开了这些年,起先自然是有她这位永安公主的庇佑,但是后来却是陆钰自己打出来的名气,这些年双陆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摇摇欲坠的小酒楼了,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双陆楼撒野吗?
陆钰很不顾形象地塞了一块茶点吃,看起来是饿的太狠了。
她囫囵摆了摆手,“哪有人敢轻易在双陆楼撒野?谁不知道我背后有关系?”
说到这,陆钰特意往宋善宁的方向瞟了一眼,带着戏谑的笑。
宋善宁撑手看着她,眨眨眼,“所以,你要怎么贿赂你的关系?”
陆钰抬手点了点她的额角,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匣子,里面取出一串晶莹的串珠,各个莹润透亮,抬高来看的话,能清晰看到照射过来的光亮。
最难得的是,珠子各个都是一般大小,一般光滑,穿孔并不会破坏每一颗珠子的美观,若得一个都要百金,这一串十二个,至少千金难买。
宋善宁立刻戴到手腕上,在陆钰跟前轻晃了晃,说:“陆老板这么大方?”
陆钰说:“我别的没有,只是银两特别多。”
说出这句话了,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宋善宁瞧她这个表情,笑问:“怎么,最近的生意很不错呀。”
大约是商人特有的嘴甜,陆钰随口附和道:“还不是借公主殿下的光。”
说着,她又忽然想起什么来,轻蹙了一下秀眉,说:“不过,最近的生意真的比往常好了很多。”
她说:“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往年这时候,酒楼生意都不好做,更多人是把酒买回家里去,上个月的时候,酒楼的流水比去年还更少了一千多两。”
“可是这个月的入账却比上个月足足翻了一倍。”
“你说,这是不是有些蹊跷?我总觉得这京城比往常的人多了些是的。”
宋善宁抿唇想了想,说:“的确。”
她往窗外看,“我今日也觉得,有些不寻常。”
听到宋善宁的附和,陆钰压低声音,说:“你近来都在府中没有出来,不知晓外面的情况。我总觉得,这些人并不像咱们大燕的人。”
宋善宁一愣,想到近日楚家上下的异常,再有那日皇帝的忙碌……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但宋善宁并未表现出来,她并不想把这些事说给陆钰,她并不能做什么,反而还会加深她的惶恐。
因此,宋善宁只是略挑了挑眉,说:“大约吧。”
她笑着给出解释,“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父皇的生辰,应当是外族番邦来为他贺寿,因此提前进京吧。”
一将这些事联系到朝政上,陆钰就不会再多嘴,她很有分寸地转开话题,说:“那你可要忙起来了。”
两人便开始聊起别的话题,直到日薄西山时,宋善宁才打道回府。
回府的时候,楚恒略依然没有在,两人成亲已经有一旬有余,可是完整算下来,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宋善宁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去沐浴,整个身子沉没在温热的清水中,她的意识也逐渐清明。
——北夷一定有事发生。
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日晨起,宋善宁吩咐人备车进宫。
这十天,她一次都没有进过宫,甚至连皇帝和皇后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成了亲之后,她本该踏实下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松懈绷紧的神经,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地坠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宫门口,她却又反悔了。
眼见着碧螺已经要去递腰牌,宋善宁忽然将她扯住,“等等。”
“殿下,怎么了?”碧螺问。
宋善宁进宫并不需要传召,只要宫门的禁军检查过腰牌之后,就能直接进宫了。
宋善宁摇摇头,说:“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府,进宫也是让父皇母后担心罢了。”
门口的护卫还在地上跪着没来得及起来,但是宋善宁已经转身离开了。
碧螺撑手将她扶上马车,宋善宁抬手掀起一角车帘,正要俯身钻进去,却霎时一顿。
宽敞的马车里,谢谌靠着车壁,双手交叠着搭在胸前,此时听到动静,原本轻阖的眼皮撩起,望过来的目光专注而幽深。
宋善宁说不出话来,谢谌轻嗤一声,抬手拍了拍身侧,眉峰微挑,放出邀请的目光。
第45章 疯子
看着谢谌的动作, 宋善宁稍顿了两息,还是顺从地登上了马车。
车帘撂下,将两人隔绝进一个安静狭小的空间,宋善宁警惕地抬起手臂,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住, 不想让谢谌再往前。
但其实,谢谌想要做什么她根本无法阻拦, 这个动作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安慰罢了.
没想到的是, 谢谌朝她摊了一下手, 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然后主动坐到一旁,将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给宋善宁让出来。
宋善宁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并没有坐过去, 而是在谢谌的对角坐下, “有什么话, 直说吧。”
谢谌勾起唇角,眼底多了几分情绪, 说:“你既不想见我,又为何不喊人来?”
宋善宁一噎, 没有回答。
她出门在外, 自然是护卫无数, 方才在发现不对时就唤人的话,不一定就会陷入被动, 但她并没有, 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大庭广众之下, 她的马车里钻出一个男人来, 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真的传出去,不一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她既不想让自己声誉受损,也不希望有人因此议论楚恒略。
二来,她想知道谢谌的目的。
那日在陆钰面前,她并未说出自己的全部忧虑。
京城进来多了那么多外邦人的面孔,朝野之中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这实在反常,再加上前一阵的漠北之事,她几乎可以断定是出了事。
或许谢谌便是因为这件事回京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里就在宫城之外,到处都是皇宫里的眼线,她若是真的唤人来,难保谢谌不会……
她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在这个时候了,还是心软。
宋善宁沉默许久,谢谌却好像已经看穿她心中想法似的,直接道:“你猜得没错。”
宋善宁没能立时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才道:“你果真知道什么。”
谢谌并不否认,散漫地点了点头。
宋善宁看着他,忽然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谌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他的目光幽深,引人探索深入,更让人心头发寒。
宋善宁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
谢谌眉梢轻动,“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公主殿下。”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唤她“公主殿下”,最初认识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的冷淡,后来,又莫名带着一点警告的意味。
眼下,她竟听出几分嘲讽。
宋善宁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才问:“谢谌,关于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你想夺位,想当皇帝……”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才问:“ 是不是?”
她问的时候,语气犹疑,反观谢谌,却好似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他并不否认,“你猜得没错。”
如此坦率,宋善宁倒是不好说什么了,想说的话全部梗在心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谢谌抬起右手摩挲了一下左手的虎口,问:“你怕什么?”
似是觉得很有趣,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峰,上半身微倾,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到宋善宁的心头,她下意识偏头想要躲开。
谢谌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所有的挣扎都拢入怀中,另一只手抚上她用来挽发的金玉步摇,轻轻一拔,三千青丝尽数散落,逶迤在肩头,将他越界的手掌盖住。
他压低声音,“怕我会杀了你那好弟弟?还是怕我利用你,让你成为他们在我手中的筹码?”
宋善宁用尽全力去推他的肩膀,发狠地瞪他。
可他始终无动于衷,反而将她囚得更紧,直到她被圈进马车的角落里,宽阔的胸膛挡住她的去路,宋善宁无路可退,干脆直接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天热,穿得衣裳不不算厚,布料也轻薄,宋善宁这一口是真的用上了狠劲,贝齿勾住薄闪,嵌入皮肉,血腥味很快涌了出来。
那味道浓烈得宋善宁都想要松口了,可谢谌仍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拦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没有半点松动。
鲜血淌下,顺着丝滑的布料滴到地毯上,在柔软的地毯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的水迹。
宋善宁终究不如他狠,她松开嘴,未施口脂的薄唇被染红一片,染上几分浓烈的艳色。
她动了动唇,骂道:“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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