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菠萝咕噜肉,切菠萝的时候还把手给切伤了,丁文竹为她找来创口贴让她歇着,简玟偏不肯,包完创口贴带着伤坚持要自己做。
丁文竹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了,询问之下,简玟才告诉她:“我犯错了,很严重的错误,我觉得蒋裔有可能会把我皮扒了,我得先好好表现,争取待会他看在这顿饭的情面上不要生太大的气。”
丁文竹的第一反应却是:“你外面有人了?”
简玟一愣:“怎么可能?”
丁文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错误能比简小姐外面有人还严重。
所以本来丁文竹弄完饭就应该离开的,愣是磨蹭到了蒋裔回来。
简玟听见汽车的声音便一个箭步跑到大门口候着,蒋裔还没进门就看见她戴着围裙乖巧温柔地站在门口,在他踏进门的时候,她假模假样地鞠躬道:“您回来,您工作辛苦了,外套交给我吧。”
蒋裔挑起眼皮看着她:“抽什么风?”
丁文竹端着菜出来,憋笑看着简玟,她一点都不担心蒋生会因为什么事情对她发怒,事实上她基本没有见过蒋生发怒,他是个情绪管理能力极强的男人,即使有任何不悦,也很少用发怒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她觉得简小姐多虑了,只要她不在外面偷汉子,就是她想把蒋生的房子点了,他都会给她递火把。
但简玟认识蒋裔的时间没有丁文竹那么长,相识以来她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她并不知道蒋裔的心理底线在哪里,因此自从他到家简玟便有些提心吊胆。
蒋裔在饭桌上坐下后,简玟对丁文竹使了个眼色,丁文竹立马声情并茂道:“今天这一桌子饭菜都是简小姐亲自下厨的,从洗菜切菜到下锅,简小姐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不容易啊,手都破了。”
简玟深怕蒋裔看不见,抚过耳边的碎发时故意翘起那根贴着创口贴的手指。
蒋裔的目光扫过,静静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地表演。
简玟给他盛了一碗花旗参炖水鸭,还特地站起身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嗓音娇脆地说:“你尝尝好不好喝。”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强调道:“我第一次给男人下厨呢。”
然后又凑到他耳边娇滴滴地来了句:“以后我的第一次都给你。”
这一语双关的诱惑哪个男人经得住,蒋裔眼尾睨着她,怀疑她是属狐狸的,人不大,勾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丁文竹在一边,他还真想见识见识她打算怎么给。
丁文竹当然没有听到这句调情的话,但她看见简玟凑过去说完后,蒋生眼里明显多了些笑意。
蒋裔的确给足了简玟面子,不管她烧得怎么样,他每道菜都尝了,然后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她,也不急着问她今天为什么反常,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
简玟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坐直了身子转向蒋裔。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刚才虽然是故意给他打了预防针,但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她也丝毫不含糊。
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借给我们的东西出了点意外,有样藏品在运输的过程中摔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拿眼瞄了下蒋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冷静自持,依然是刚才那副神态,简玟也无从判断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她反正就一个想法,一定要处理好这件事,前些年有人损坏了他的藏品,想再借便不太容易,如果她没有处理好此事,等于给酒店以后的巡展断了路。
蒋裔语气平静地问了声:“哪样东西?”
简玟双手放在桌子边缘,紧紧扣着,回:“那台维克多的留声机。”
又赶忙接道:“我们买了保险的,现在正在和保险公司那边交涉,应该能得到一笔赔偿。”
说完又低下头去:“但我知道这没法弥补你的损失,我今天也联系了国内的留声机厂家,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尽快安排人将那台留声机送去,看看还能不能维修,不过那个柜门和柜角都撞断了,就是粘上可能......可能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简玟一口气说完,然后等着蒋裔做出反应,她想过即使他不用他们赔偿,但听闻这件事肯定会不太高兴的,也许会说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之类的。
但简玟足足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来一句责备的话。
在她将事情始末和处理方案告诉他后,蒋裔只是沉默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终于沉不住气,问了句:“你是在......生气吗?”
蒋裔抬眸看着她,眼里投射着遥远而迷离的光。
“我没有资格生气,那是凌安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蒋裔的这句“我没有资格生气, 那是凌安的东西。”
简玟便理解为凌安是酒店的创始人,留声机是凌安的私人物品,最后为了酒店事业而献身, 也算是物随其主, 发挥了它的价值。
关于蒋裔为什么会有凌安的东西, 简玟顺带问了下。
蒋裔告诉她当年安华宾馆被炸毁后, 凌安家中的遗物散落各处,他前些年几经辗转收了几样,简玟便没再继续追问。
虽然这次巡展出了这么个不愉快的插曲, 但是由于蒋先生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 所以这件事在处理完后续问题便很快揭了过去, 甚至在公司里都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就处理完毕了, 让简玟着实虚惊了一场。
在这之前, 她还担心蒋裔会为此不悦,可晚些时候, 蒋裔反过来安慰她:“东西坏了就坏了,不必自责,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留存于世, 人在就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之间, 缱绻、缠绕。
简玟时常会沉溺在他无尽的温柔里,从出生到现在, 除了自己的父母, 没有人会待她这样, 事事为她着想, 把她捧在手心里, 包容她的所有小脾气和坏情绪, 甚至连同她的错误也一并替她担着。
偶尔,简玟也会从这种温柔中跳脱出来看待他们这段关系,每当这时,她便会觉得蒋裔对她的好有些不太符合逻辑。
就像他对赤骝好,是因为赤骝是他养大的;他对三少爷好,是因为三少爷原先是只骨瘦如柴被人欺凌的流浪猫。
可试问,她不是他养大的,也没有凄惨的身世背景,更不是需要被关爱的失足少女,上辈子也没有拯救银河系,所以他对她的纵容似乎是无迹可寻的。
当然,她有一副年轻的躯体,这足以作为让蒋裔迷恋的证据。
可坦白说,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的皮囊,以蒋先生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不要说像她这样的年轻女人,就是想要再年轻的,身材再好的都是大把大把的,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勾勾手指便会有成堆的女人前仆后继。
陶艳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她家世比自己好,身材比自己高挑,但蒋裔甚至没有徘徊一下便毫无条件地选择了她。
她爱上蒋裔的原因有很多种,他温柔体贴,耐心包容,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女人都有慕强的心理,在遇见他以前,简玟根本没有想过交往比自己大超过五岁的男人,但当这么个人真正出现后,年龄不再成为她考量恋爱关系的标准。
可蒋裔又是为什么呢?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早已世事练达,更何况,蒋裔并不是个恋爱脑的男人,仅仅因为她陪他等了会人,然后打了几场球就对她无法自拔了?
简玟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他们的缘分是在酒店大堂,每次下雨简玟都能看见他,他气质出众,穿着体面,视线相撞时他总会对她露出温和的微笑,她才会格外留意到他,进而主动和他攀谈。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相识的起因,他说......他在等人,等谁?为什么每次都是下雨天来等?
如果说和蒋裔认识以后,他知道她的心理状况所以总在下雨天赶来或许还能说得通,可那时候他们并不认识,这一切只能是巧合。
只是这个巧合在后来的相处中会突然在简玟脑中冒出来,让她感觉不可思议。
他的解释是“奇妙的缘分”。
也许是多巴胺作祟,他那样深情地看着她,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
热恋中的女人沉浸在爱情里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理智可言,也管不了这份宠爱的由来,更多的是去享受这段关系给她带来的幸福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偶尔也会感觉这份幸福是飘在云端上的,看似找不到任何破绽,可一旦拨开层层云雾,底下等着她的便是万丈深渊,这种感觉时常让简玟不踏实。
但她又找寻不到这份不踏实的缘由,因为他们认识得太过容易?因为蒋裔身上时常让她捕捉不到的情绪?因为他有时候看着她时陌生的眼神?还是他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包容和宠爱?
这些统统都不能成为她质问他的理由,于是简玟便成了无头苍蝇,她时常困在这种不明的想法中找不到出路。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那段时间她当然无暇顾及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可冷静下来后,她敏感细腻的心思便逐渐有所察觉。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一丁点蛛丝马迹。蒋裔对她好、迁就、纵容,但他从没说过爱她。
这个发现就像破了洞的口子,被越扯越大,让她不安。
她并不想成为那种整天盘问男友爱不爱自己的烦人精,于是她便会时不时弄出点小动作来惹蒋裔,比如故意抱着枕头去隔壁房间睡,比如消失一整天不接他电话,再比如下了班跑去粤和堂找伟仔他们打牌。
她觉得是人都会有脾气的,她情愿蒋裔找她大吵一架,说她最近太不像话。吵开了,那些在正常相处中无法戳破的无理取闹便可以在吵架中一股脑地丢出去。
后来她发现他们根本吵不起来。
离了蒋裔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他推开房门,将她连人和枕头抱回房,她只能装睡给自己个台阶下。
她不接他电话,他便发信息告诉她接她下班,等到了下班的点,简玟抵不过内心的煎熬,下了楼。
她跑去粤和堂打牌,他便在三楼的包间里处理生意上的事,直到她先熬不住要回家。
就算她有时候因为什么事情急眼了,比如上次凌博彬那事,转个身蒋裔就有办法将她哄好,让她很快忘记为了什么事情生气。就连在床上都是,他总是换着花样让她充分感受到愉悦,直到她尽兴。
可慢慢的,简玟会感觉这段关系不太真实,因为太过和谐了,所以像是被人精心打磨出来的假象,她好似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那天下了班,简玟突然说想喝奶茶,蒋裔说她:“都要吃饭了喝什么奶茶?”
简玟慢悠悠地对着车玻璃说:“冬天和奶茶才是最配的呀。”
她的呼吸呵到玻璃上起了雾,抬手画了个爱心,回头笑看着蒋裔,蒋裔便对伟仔说:“调头。”
然后他们绕了好大一圈去买那家简玟要喝的网红奶茶。
简玟和伟仔一起下车,反正都要排队,简玟打算多买点。
蒋裔见他们去了好长时间,便打开车门靠在门边等他们。
不远处一个男人突然喊了声:“蒋镇升。”
蒋裔侧过了视线。
这一声让还在排队的简玟也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岁数挺大的男人朝蒋裔走来,蒋裔直起身子对他道:“陆伯。”
这个被蒋裔称为陆伯的男人虽然年龄挺大,但看上去依旧精神,他停在蒋裔面前,来回打量了他一番,拍了拍他的胳膊:“镇升啊,真是你,你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帅气。”
蒋裔笑道:“陆伯现在普通话说得挺好嘛。”
陆伯满脸慈爱地说起:“我早就搬来内地了,都有十五年,现在住在杭州,这几天过来看朋友的。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大了,前阵子我回香港才见到你妈,说真的,多回去看看,你小子都快成他们的心病了,年轻时该叛逆也叛逆过了,现在他们岁数大了,也就盼着你能多回去。”
蒋裔垂下眸若有所思,半晌没搭话,随后才叹了声:“是啊。”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临分别时,蒋裔对他说:“保重身体,陆伯。”
不一会简玟和伟仔拎着奶茶回来,她好奇地问:“刚才那人是谁啊?”
他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以前在香港的老邻居。”
上了车后简玟歪着头看他:“你老邻居为什么叫你蒋镇升?”
蒋裔目光绵延地看向窗外道:“从前的名字。”
“你还改过名啊?蒋镇升,挺港风的名字,你多大改的?”
“十八岁。”他告诉她。
到了粤和堂,简玟把奶茶分一分,这家奶茶自从火了以后便难买得很,跑腿费都比别家的要高,难得能喝到不用排队的,大家都围上来问有没有自己的份。
蒋裔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免想到她其实和他们认识时间也不算长,但粤和堂的人都挺喜欢围着她转,瞧着她分奶茶的样子,大家对她的喜欢也不无道理,人心换人心,放在任何圈子里都是能行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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