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姨娘所说是假,那夫君和自己也没什么损失;若她所说为实,元幼薇便自食恶果,还能让夫君看到一绝后患。
她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害人,只是凑巧为这局补上缺口而已。
桑桑摸着腰间络子的手颤了颤,段殊最不喜人耍后宅手段。
她想人亲眼看见那柔弱易碎外表下丑陋的心肠。
深呼了口气,她看向二人问道:“兰花品性高洁,极艰险的环境也能存活。只是栽种不太好打理,你们可知这府内哪处有大片的兰花?”
墨画凝神细思,她心思细腻看见什么都留意观察。
这么一想还真想到了一处地方:“回主子,府内东南角一处小院里头种了许多兰花。洒扫丫鬟每日都浇水捉虫,长势可人。”
弄明白了,桑桑便等着段殊下值归来。
桌上摆着喷香的饭菜,玉箸摆在白瓷盘上,细腻雪白的柔夷摆在桌子上头。
段殊大步流星走进院中,看着屋内暖黄的灯火,冰冷的眉眼渲上暖意。
进了厢房,见人乖乖的坐在饭桌前等他归来用膳。
眉梢扬起,这倒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
近半个月,她可是没等过自己用膳。
吩咐丫鬟提了食盒进来就不理人了,晚间他从书房归来屋内也不掌灯,只有睡得正香的某人。
他不动声色解下外袍净了手坐下,正迎上桑桑眨巴的双眸,璀璨若星辰,含着点点细碎的亮光。
“夫君,刘厨子新做的菜,快吃。”
一道杏仁豆腐,奶汁鱼片片成薄片盘在盘内,绣球乾贝,如意卷,五香仔鸽摆满了一桌,丫鬟边开菜边报菜名。
段殊拿着玉箸夹向那道如意卷,抬眸见到桑桑的笑脸眸子微眯。
执箸的手转了方向,酥脆金黄的卷落在桑桑面前的碗内,“桑桑喜甜,尝尝这如意卷。”
桑桑夹起,檀口微张咬了一口。
薄薄脆脆很是美味。
她看向段殊气势内敛的面庞继续道:“夫君一日操劳合该多吃些补补气血。”
后者修长的手指拿着玉箸,心头哂笑,这女人笨成这样,有所图谋也这般不知掩饰。
莫非正想这膳用完再说。
他绮丽的眼尾微扬,沉声道:“说吧,是瞧上了什么?为夫今夜无事,陪你一同看看。”
可怜压在书案上的卷宗。
桑桑指尖互相戳了戳,抬眸期待道:“夫君,我的芙蕖都开败了。清荣郡主上回同我道兰花有多好看,我想去府内取些来。”
“天色这般晚了,想你与我同去。”
是夜,月朗星辉,月光将两相依偎的身影越拉越长。
厚实的鹤氅罩在桑桑身上格外的暖和,二人走进了那院落。
元幼薇得了消息段殊已经在院子里了,事成了。
她低头看站在一旁的连翘,她从柳氏那来。
“表小姐,事成不成都看今晚了,机会就在眼前,就看您了。”她眸子向上看着元幼薇说完这句话后就垂首不做声立于一旁。
元幼薇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心头又急又乱。
她扭头问道:“怎么这么快?!此事不是得好好图谋吗。”
既担心今夜不去失了机会再难成事,又担心事情有变。
抓心挠肺般的焦躁,心头烈火油烹般难熬。
连翘快速说道:“姨娘说了世子身边吃食入口皆有章法,寻常根本没机会。今日她同世子夫人提了几嘴府里的兰花,果真世子便亲自去那院子里取了。”
“那里安排的人是我们的人,挖兰花不易,喝些酒去去寒气在正常不过了。酒烈易醉,没人会起疑的。”
元幼薇此刻受不得刺激,听及段殊亲自为她采兰花心头嫉妒冲涌了上来。
一丝丝理智还存留着:“那我这般前去不是太赶巧了吗?”
连翘头也不抬道:“姨娘已经安排好了,表小姐也别无选择。”
这倒是拿捏了她的痛处,这次错失良机怕是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所幸先攀附上人再说。
她转头看见床榻旁的箱箧,打开从一白布里头用指甲勾了些粉末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章 正文完
披上外裳, 因做贼心虚一路沿着小径走,元幼薇低着头。
路上撞见一些下人屈膝行礼问安:“见过表小姐。”
她强扯了微笑,攥紧了衣摆继续往前走, 时不时摩挲大拇指。
终于来到连翘所说的小院。
零星雪子落在荒草上头,石板路上没有几片叶子, 扫洒的倒是干净。
她呼吸急促了些,想着表哥就在里头,热流从心头涌过。
既期待又紧张。
一手拢在外裳上, 另一手平伸推开那扇木门。
入手是一片湿凉, 但没有阻止她用力的动作。
只闻木门咯吱声,夜色里毛骨悚然刺人耳。
她扭头四下看了看,晚间天色朦胧月亮昏暗隐藏在枝头。
这地方少有人来,鼻尖隐有兰花香钻进, 看来柳氏没有骗她。
轻轻提起裙边跨过院门,耳室里头一盏明亮的灯子油芯忽闪忽闪。
心脏的扑通直跳让元幼薇忽略了异常,堂堂世子爷就算休憩也不会去耳室。
院内只闻兰花香却不见兰花。
不过曾经她在江南也是官家小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也认不出什么是兰花。
夜色如墨掩下了所有,心头的肮脏渐渐爬了出来。
指甲盖里白色的粉末本是给段殊用的,吸入后无色无味浑身如火焚身,只会将眼前人当成心上人。
荒唐一夜,醒后只当是酒后乱/性。
如今, 她想给自己也用上。
到底未经过人事行为动作与北陌桑许是会有不同, 度过今夜明日就用夜赏雪景误入此处。
想明白了, 元幼薇解下大氅, 指尖抹过鼻下。
不多时脑中已晕乎乎, 跌撞着进入耳室, 隐约瞧见桌案前伏着一道湛蓝的身影。
肩背宽厚, 和平里见到的表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摇了摇脑袋,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口中喘着气曲裾严密裹着难耐的很。
一手攥紧,此举只许成功不许败。
夜色里,干冷的空气中衣帛撕裂声传来。
一院之隔,桑桑坐在屋檐下,柔夷缩在衣袖里头捂着汤婆子。
耳尖冻的红红的,跳着脚问道:“夫君,可是快好了?”
段殊蹲在泥地里,长长衣袍拢在腰间,一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此刻弯着。
拿枪上阵杀敌的手此刻拿着一把锄子在地里扒拉潮湿带着腥气的泥土。
小心翼翼唯恐伤了兰花的花根。
月朗星稀,他至今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
想他段殊何时这般低过头,数九寒冬蹲在这挖兰花,挖的还是自己府里的兰花。
听着耳边传来娇娇俏俏的声音,段殊扭头看向暖黄灯笼下头挑着脚的美娇娘。
越到晚边越冷,她定是吃不消了。
顿住的手加快刨土的速度,污泥沾在玉般白皙的手背上。
刨出最后一株兰花,用棉帕擦拭了下细长墨绿的叶装了起来。
段殊起身走了过来,一手拿着布袋伸出一手要将人抱起来。
桑桑看着丰腴,但轻飘飘没几两重自己单手就可提起许多个,不,是扛起许多个。
一手刚刚伸出去,烛火照耀下修长的指节,手掌上头沾了点点乌黑,桑桑便以帕掩鼻往边上一避:“夫君,你手上沾了污泥,桑桑可以走的。”
人生头一回被嫌弃了,段殊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出了院门,隐约可闻夜里些许鸟雀轻轻的叫声,本不经意去听,女子娇/吟声夹杂其中在夜色里有迹可循。
段殊停下了脚步,桑桑捧着汤婆子撞上他后背,揉着泛红的琼鼻抬头不解问道:“夫君,怎么了?”
声音从隔壁院里传来。
此处偏僻,莫非下人在此处偷情。
此事会污了桑桑的眼,他转身看向她道:“前头似有异动,不若你在此处等我?”
知道事情是发生了,元幼薇果真心怀不轨。
桑桑藏在袖子里的手发狠捏了手心,自问自己待她不薄,吃穿用一应着这嫡女来。将她从群狼环伺的元府捞了出来,安安稳稳住在显国公府,还需费心筹谋她的婚事。
不想,竟真的将心思打到夫君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