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小说 > 其他 > 穿到1983 > 穿到1983 第105节
    国风文化推广志士?
    别说涂文志感到诧异,连旁边的徐慎也暗暗扬了扬眉毛,他媳妇儿在说什么呢?
    暗戳戳地给自己弄了新头衔,都不跟他打声招呼的吗?
    舒然也是忽然心血来潮,觉得这样更加有格调。
    涂文志讶然地接过名片:“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都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他想不通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徐慎是看出了涂志文身上淡淡的抗拒,他想到什么笑了起来,然后指着舒然说:“他是个作家来着,很多学生都爱看他的书,涂老师可能也听说过的。”
    涂志文又看了一眼名片上头的名字,有印象了,原来是个作家,那跟他们老师其实也是一挂的,他立马就推着眼镜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久仰久仰。”
    俩人亲切地握手,涂文志十分热情地说:“两位,请到屋里坐。”
    舒然提醒一声:“涂老师,你的盆……”
    “哦哦。”涂文志连忙捡起来盆,然后哎了一声:“我夫人还在等着我打热水哩!俩位先稍等,稍等!”
    “没关系,你先忙着,我们自己招呼自己。”舒然赶紧说。
    职工宿舍很窄小,一帘子之隔的屋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出生不久。
    舒然和徐慎坐在小小的客厅里,打量着别人平凡又不失盼头的生活,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
    “媳妇儿,你觉得涂老师会下海吗?”徐慎小声说。
    就刚才那反差,他觉得悬。
    “下不下海,那得看咱的嘴皮子溜不溜。”舒然说。
    “那你来说吧,”徐慎提醒:“我觉得这位老师心气很高,听说你是作家,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应该不会吃我那套。”
    “你哪套?”舒然问。
    “用钱砸。”徐慎笑了笑。
    “简单粗暴,”舒然也笑了:“不过这套确实有用,对大部分人都有用。”
    徐慎点头,就怕涂文志是那小部分人。
    不多时屋里的婴儿止住哭声,涂文志将襁褓抱了出来:“不好意思两位,这孩子刚吃饱不肯睡,我夫人累了,我得抱着他。”
    “没关系没关系。”舒然说:“孩子多大了,我家姐姐也快生了,不是月底就是月初。”
    “才两个月哩。”涂文志笑笑,身穿军大衣的他,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站在屋里:“可不敢坐下,坐下了他就要哭。”
    “有这么灵?”舒然觉得才两个月不至于吧,犹豫了下伸手说:“可以给我抱抱吗?”
    “可以,让这小子沾沾作家的才气。”涂文志笑笑说,将自家儿子放到舒然怀里。
    舒然抱过月龄小的孩子,没有手忙脚乱,否则他也不敢乱朝人家爹伸手,只见他动作娴熟,轻轻拍着臂弯里的襁褓,孩子竟然没哭。
    “真可爱。”徐慎凑过来瞧了瞧孩子的脸。
    “哎?这小子……”涂文志笑骂了一声:“那我赶紧给俩位倒茶去。”说着就进了厨房,杯子热水茶叶都在里头。
    舒然心想,这爹也真是够信任他们的,就不怕他们抱着孩子溜走了。
    可能这就是当代人互相之间的信任吧,觉得你是个好的,就掏心窝子地信任你。
    “谢谢。”徐慎脱下手套,接过涂文志递过来的热茶喝起来。
    舒然还抱着人家孩子不肯撒手,涂文志乐得轻松,在旁边坐下弄起了炭火给客人暖暖手,一边说:“我名不经传的,两位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涂老师谦虚了,”舒然说:“你去年冬发表的两篇文章我都看了,写得非常有见地,这次我和朋友来沪上考察市场,特地过来拜访你。”
    涂文志就知道是那两篇文章吸引来的,心情顿时飞扬,毕竟认可他的不是什么普通群众,而是大名鼎鼎的舒然,这位年轻作家的壮举和传奇,他们当老师的没有不知道的。
    “你过奖了。”涂文志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心酸,他自认为怀才不遇,发了两篇文章又怎么样,还不是籍籍无名,跟舒然这种一炮而红的作家没法比。
    “涂老师想过转行吗?”舒然拍着孩子说:“你的才华在教育这个行业发挥不了更大的价值,毕竟你知道,咱们没出名的时候,说话并没有什么分量,哪怕是对的别人也不认可。”
    就像他今天过来一样,要不是仗着畅销书作家的光环,涂文志未必肯理他。
    涂文志惊讶地看着舒然,试探说:“你是来招揽我的?”
    舒然点头。
    “谁说没想过,”涂文志沉默了一下,对他们露出苦笑来:“身边的师兄弟有能耐的都转行了,……而我只是个草根教师,祖上没什么积累,想转也无从转起啊。”
    去别的行业不说有熟人带领,起码得有封介绍信吧,就是那封介绍信对普通人来说都难于上青天。
    “不成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干吧,”舒然颠了颠孩子,笑容真诚:“我组织的企业,肯定不是什么剥削劳动人民的黑心企业,你应该信得过我。”
    涂文志讷讷说:“……自然信得过,你,你那书到现在还热卖呢,也不知一共捐出去了多少钱。”
    要是他有一本这样的畅销书,哪里舍得捐出去。
    单单是这胸怀,就够他敬仰的。
    “这个,各地有十几座学校已经完工了,其余还在建,”舒然保守说:“估计能建好几十座学校呢。”
    “我辈楷模。”涂文志赞叹了声。
    “你也可以,”舒然拍拍他的手臂:“涂老师,咱们一起做新一代企业家,以后甭说几十座学校了,就是几百座也不在话下。”
    涂文志推了推眼镜,闻言心情不无滂湃:“哎,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吗?”
    舒然说:“当然了,难道你自己没有自信?”
    涂文志心说,当然有啊。
    只不过这几年,他已经被生活消磨得没有了丝毫锐气,一心只想着安安稳稳养活妻儿。
    不像年轻时那样一心想着干大事,现实是毕业后发现能进单位教书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再后来发现能娶上媳妇儿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人就是这样慢慢认命的。
    不过现在面对舒然的招揽,涂文志凉下去的那颗心又活泛了起来,
    “你信得过我,我当然也有自信。”他说。
    “那就行了。”舒然说。
    眼看着快到饭点,徐慎很自然地站起来:“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聊不完,这样吧,我出去买点儿硬菜,咱们中午就在涂老师吃一顿。”
    “这怎么使得,我去买,我去买,”涂文志立刻站起来抢先要走:“你们是客人,哪有你们去买的道理。”
    “你坐下,我去就成了。”徐慎一把将涂文志按回椅子上,自己潇洒地走了。
    “涂老师,让他去,我们接着聊。”舒然也说。
    涂文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心想,这位徐老板的力气可真大:“嘶,你们北方人的体格子真好,我还是文弱了些。”
    “哈哈,我也文弱,咱不能跟他比。”舒然说。
    “你看起来倒不像北方人。”涂文志瞅着气质温润令人如沐春风的青年,想想对方才二十岁,他心里就是一阵五味杂陈。
    但这就是命,各人有各人的命。
    “我确实不是,我是从南市迁到京里去的。”舒然问:“涂老师是哪里人?”
    “安县人,考了学校就留在沪上了。”涂文志说。
    “很厉害了。”舒然真心说,能从村里走出来立住脚跟,一步一步做到知名教授,没点儿真本事哪能呢。
    “乡亲父老们都以为我混得很好,”涂文志摇摇头,叹了口气:“其实也就这样。”
    看看这窄小得转不开脚的小房子,连老婆生了都没办法接母亲过来帮把手。
    舒然轻拍怀里睡着了的小婴儿,也叹了口气。
    徐慎在街上一气买了好些菜回来,有鸡有鸭还有鸡蛋等等,大概是看出了涂老师家的窘迫境况,都是照着坐月子的需求买的。
    舒然随意瞅了一眼,心想,慎哥还是细心会体贴人。
    涂文志则是很不好意思,其实月子里也这样吃,现在两个月了,顿顿是肉实在消费不起。
    小婴儿饿得很快,刚吃了没两个小时就在舒然怀里哇哇哭起来,涂文志连忙抱进去喂奶。
    西装革履的徐慎挽起袖口,在人家家里下厨做了顿饭,这操作叫涂文志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看徐慎的模样他还以为徐慎是个派头很大的大老板,没想到其实没有什么架子,脾气也平和,只是看起来冷峻了些。
    “劳烦徐老板了,”涂文志端起给媳妇儿吃的那份感激地说:“你这手艺比我好得多。”
    “不客气。”徐慎掀起嘴唇笑笑,天天伺候家里那位饭来张口的,不好才怪。
    饭后,舒然给涂文志留下点儿钱和酒店的地址,叫他好好处理一下学校的事情再来找他们,他俩要去考察市场去了。
    所谓的考察市场,就是去逛逛如今最纸醉金迷的各种场所,开开眼界。
    什么吃喝玩乐的,商铺百货,看得人眼花缭乱。
    舒然倒是还好,都是见惯了的,什么都能给徐慎讲讲,这样一剖析徐慎也觉得没什么,本质还是那一套逻辑罢了。
    次日他俩去拜访的人不再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对方已经是金融领域的泰斗,因此没有怎么给他俩面子,匆匆见了一面就送客了。
    也不奇怪,在很多人眼里他俩就是暴发户,懂什么金融,三句话不到就露馅儿了。
    挺无奈的,但也没办法。
    “他很厉害吗?”徐慎坐在酒馆里端起碗喝了口老酒问:“比我们更有钱?”
    街边的小酒馆很热闹,大家伙喝酒还是用碗。
    舒然也喝了口热乎乎的老酒暖身子,迟疑地说:“未必就比我们更有钱,但人家是体系里的人才,说话有分量,咱们只是暴发户。”
    “也是,读书的看不起经商的,”徐慎笑笑:“没关系,他不肯跟我交流,届时我跟老涂多交流交流。”
    舒然不说了吗,老涂以后也是个非凡的人物,成就不比他们今天见的人要差。
    “来,干了。”舒然和他撞撞碗沿。
    “我给你剥个鸡蛋,”徐慎喝完一擦嘴角放下碗,老酒配鸡蛋冷天大补:“吃饱了去看房子,免得老涂从学校出来没地方住。”
    “这一出来就回不去了。”舒然剥着煮花生,一扔一个准地扔进嘴里:“档案上留了这一着,以后想再回学校,难。”
    “那就不回去。”徐慎说,他也明白舒然的意思,是说老涂有魄力,孤注一掷。
    教书可是个铁饭碗,寒窗苦读十多年只为它,多少人求而不得。
    只能说老涂的抱负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