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签完离婚协议,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跟盛明谦说,他还没怎么看他笑过,很想看他笑一下。
盛明谦最后没对他笑。
没想到,他后来还偷偷练了。
叶涞在心里想象着盛明谦跟哭丧鬼一样的笑,喉头一阵发热。
晚上回去叶涞问盛明谦,盛明谦闪躲着,死活不承认,还嘴硬说林瀚一定是看错了。
叶涞亲了下盛明谦的眼睛:“那你笑一笑。”
盛明谦翻身压着叶涞,一下下吻着叶涞:“我现在不用练,我看到你就想笑。”
一个星期后,网上讨论他们复婚的热度依旧没降,因为他们自导自演的电影官宣了演员表。
确定好了演员,资方安排了一场饭局,主创团队跟演员都参加了,盛明谦带着叶涞一起。
“盛导,小叶,来来,这边坐。”一进包厢,已经到场的资方老总站起来迎人,脸上笑呵呵的。
旁边有人抬起夹烟的手,纠正刚刚说话的人:“老王,不能叫小叶了,现在要叫叶导了。”
“对对对,看我。”那人拍了拍自己头,“叶导,盛导,这边坐,还没恭喜你们复婚呢,大喜事大喜事,恭喜恭喜。”
“谢谢王总。”盛明谦伸手跟他握了下。
除了盛明谦工作室里的人,其余的人叶涞都不认识,盛明谦一一给他做了介绍,叶涞打了招呼握了手,挨着盛明谦坐下。
这样的酒局没什么正经事儿,主要是开拍前互相认识下,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互相心里有个底儿,以后打了照面,也知道谁是谁。
酒局到了最后已经是半夜,包厢里气氛依旧高涨,坐在盛明谦身边的王总喝过酒之后废话太多,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在翻来覆去说着车轱辘话,嚼碎了之后再吐出来。
房间里的烟味跟酒气一熏,叶涞困得眼神直发虚,坐在椅子上直点头。
盛明谦看出叶涞太困,左手伸到他腰后揽着他,盛明谦也听烦了来来去去生了锈一样的车轱辘话,余光一直在看叶涞,看着他犯困时候呆呆的脸,只觉得没人比他更可爱了。
叶涞脖子往旁边一晃,盛明谦的手心已经贴了上去,稳稳地托住了叶涞的脸。
叶涞猛地惊醒,桃花眼半眯着,里面困出来的水光在打转,过了一会儿才清醒了一点儿,偏头去看盛明谦,小声嘟囔了一句“困了”。
旁边也有人听见了,听出叶涞撒娇的语气,开口打趣他们:“小两口刚复婚,多黏糊。”
饭局后还有其他的午夜场安排,后续的活动盛明谦平时都不参加,熟悉他的人也都知道,没跟他客套也没再勉强。
盛明谦跟包厢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叶涞回家了。
刚复婚的小两口,是比之前黏糊。
刚刚在酒桌上太困,猛地那一下点头,把叶涞的睡意点没了,回家之后又嚷嚷说想看电影。
两个人很久没在家看过电影了,盛明谦刚打开,上一次播放的内容继续放映,屏幕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影厅里音响声音开得很大,交错在一起的喘息声跟皮肤的摩擦声环绕在影厅里,也绕着叶涞耳朵。
此刻躺在观影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是一怔,屏幕上放的不是什么电影,而是《生剥》杀青宴那晚,酒店房间里的视频。
屏幕上盛明谦抚着叶涞腰侧,叶涞唇瓣被亲得泛红,揪着枕头边的手指看起来是难忍,又是难耐。
“你怎么……还放这个?”任谁看自己的小黄片,都不会太淡定,叶涞脸红心跳,头皮都在发胀,一句话说完,嗓子瞬间就哑了。
盛明谦的手已经覆上了叶涞的胸口,扯开他腰间的衬衫:“上次看了没退出来,好像又循环播放了……”
从滨城回来之后,叶涞一直在上戏曲课,现在又是一边上课,一边忙着电影筹备,领了结婚证之后,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掐着手指头数一数也不算太多。
往往一到晚上,叶涞回家之后就累得倒头就睡,盛明谦不忍心折腾他,这段时间只能忍着。
现在怎么可能忍得住?
一夜声响,混乱中不知道谁碰到了遥控器,“电影”暂停在清晨之前,沙发床上的两人,跟屏幕上的两人是同样的姿势,盛明谦从叶涞身后抱着他,睡得安稳。
再次清醒,叶涞望着屏幕有种错觉,好像那晚的他们穿过了中间的时间空隙,相拥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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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确定好,开机前还剩最后一个山地取景点没确定,剧本里大段戏份都是在山里拍摄,要拍的戏份横跨了春夏秋冬四季,占了很重要的比例。
导演组经过第一轮筛选之后,最后给出了两个选择,盛明谦要求严苛,决定实地考察一下再决定。
去的第一座山,团队在考察过实际地形,又了解了当地的气候变化之后,很快被导演组给否了。
两天后又开车辗转到第二个地点,这次团队进山一待就待了小半月,考察了解之后觉得各方面都合适,又去当地有关部门提前做了报备跟协商,有人带他们重新进山,确定几处合适的拍摄点。
最后一处拍摄点在深山的一个村子里,车开不进去,一行人只能步行。
叶涞昨晚被盛明谦折腾个够呛,腿还软着,又爬了半天山路,最后一段上坡路时不小心踩着石头崴了下脚。
总共还剩不到一公里的路,盛明谦让其他人先走,他背着叶涞。
盛明谦走得很慢,走一步就带着叶涞看一眼周边的风景,叶涞脚没多疼,自己走路完全没问题,但盛明谦不放。
太阳还没落山,进村前,两个人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准备看完日落再回去。
两个人坐在一起,抬头远望是深浅不一,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拖着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红色上面又是明丽的深蓝。
暮色下金光斜影,山影重重,飞鸟穿梭在林间朦胧的水雾下,叫声和着从高往低不断流淌的溪流水声。
盛明谦跟叶涞坐在那,一直安静地看。
浓浓的连绵青色又随着日落在慢慢变深,他们又忍不住想,山底是什么,河流最后流向哪里。
最后俩人讨论了半天,叶涞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转了转,想起来了那年在山里拍戏的事,问他:“明谦,你还记得我们那年在山里拍戏的事儿吗?”
“记得。”盛明谦捏起手边一块小石头,抬手远远抛出去,山腰处高高的草丛被搅了安静,身子抖了抖。
“没有洗澡的地方,我不想去公共澡堂,你帮我找了校长的休息室。”
“记得。”
“我在山里受了伤,你背着我回去,我趴在你后背上,后来我说了很多话。”
“我都记得。”盛明谦手掌反撑着叶涞身后的草地,胳膊半圈着叶涞的姿势,扭头去看他。
叶涞仰着脖子,想让下沉的日暮在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盛明谦就那么默默地看了他很长时间,叶涞感觉到了,回望他问:“怎么了?怎么一直看我?”
山影一重一重叠在一起,还有盛明谦隐隐约约的轮廓,占满了叶涞眼底。
盛明谦看着他笑:“我想到了我们要拍的这部电影。”
“嗯?”
“当初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就在想电影的名字应该叫什么,我之前幻想过那个场景,现在我终于看到了。”
叶涞听明白了,但还是想问出来,他想听盛明谦说完,逆着浮动在脸上的,浅又暖的光:“你看到什么了?”
盛明谦坐直了一些,又往叶涞身侧靠了靠,抬起沾了青绿草叶的手指,在叶涞弯弯的,漾着日落光芒的眼睛上摸了下:“《望你即山河》。”
是望你即山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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