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小姑娘说不够。
她异想天开般的想着以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兴冲冲的,振振有词:“我要生十个娃娃。”
她仰头认真看着他,与他认真的商量着:“我们一年生一个,五个男娃娃五个女娃娃。不给他们请老师,全让阿兄去教他们读书好不好?”
郗珣被她胡言乱语闹得脸红心跳,他沉着脸道:“你再胡言乱语试试。”
一年一个?
把他当成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郗珣:一年一个?小孩儿想上房揭瓦吧!
第88章 大嫂?!
一千近卫骑士, 自燕王下令翌日便由着奉清领队准备齐整。
郗愫与春哥儿,以及谢府仆役也早早到来。
王府这边当初随珑月一同入京的奴婢如今也是原路随着珑月返回朔州。
长汲,锦思, 拂冬,张妈妈, 宋大娘, 还有许多许多珑月也叫不上名号的人。
多是些朔州人士,如今听说要随着王妃回老家, 自然皆是欢喜无比。
长汲得了些军队里的消息,知晓王妃回朔州后, 王爷等闲也没空再回王府住着, 王府这处留几个老奴看守宅院便足够了。
护送的人手充足,再多的东西也能运回朔州。
长汲将王府的私库开了, 一箱箱的金银细软全部搬空, 珑月也是一尊财神爷, 她自己的嫁妆一直封着没用上,如今都是开了往外搬捡。
绫罗绸缎,金银细软,还有沿途奔波需要准备的物什都要背齐。
总算在两日之内将物件收拢齐全。
满满当当塞满了一百来个箱奁,这还算是往清减里收拾的。
朔州与上京, 相隔千里。
珑月来上京时, 是去岁暮春二月。
如今再回去时,仍是春日的尾巴。
她总觉在上京度过了许久, 如今一看, 也不过一年多罢了。
只是这一年多, 她经历了许多, 有了许多在乎的人。
朋友算来算去其实只有孙三一人, 时日仓促珑月来不及与旁人告别,便命人给孙三送去了一封书信。
天南地北,相隔千里,日后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再有便是常府诸多亲人。
珑月与李氏的感情不知不觉间早已极其深厚,她甚至私心想要将李氏也带走。
常氏男丁难离上京,可李氏等女眷若是想随着珑月一同远离上京,倒也是容易的。
且珑月早早听说常府的三叔母、二堂嫂都回远在琢郡的常府老宅了,自己母亲为何不能随自己去朔州?
远离上京,便是远离了许多未知的腥风血雨。
连郗珣都有此意,李氏若能陪同珑月,他自然更是安心。
珑月也满怀信心的以为李氏会随自己走。阿娘那般喜欢自己,还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便是阿兄也敌不过她......
珑月甚至已经盘算着若是去了朔州,她要带着阿娘见见养大自己的那片土地,她要带着阿娘将所有地方都游玩一遍。
朔州的草原一望无垠,快要和碧蓝的苍穹连到了一起,谁能不喜欢呢。
珑月临走那日,晨光烂漫。
她此次回藩似乎是隐秘事,是以也只李氏带着李鸾前来送她。
李氏却也只是前来送她而已。
李氏不愿随她同回朔州。
甚至不愿离开上京。
珑月由着最初见到母亲的欢愉,慢慢泛起落寞来,扬起欢喜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一半。
她万分不解。以往是她不懂事,任性妄为,可为何如今李氏还要坚持留在上京?
便是她所知的,常府许多女眷都回到了琢郡老宅,阿母不愿陪自己一程?
李氏只身站在树荫下,仍是一如往昔,她唇角泛起温和慈爱的笑。
以为她的笑容总能抚平珑月心中的苦闷,可这日,珑月只觉得心底拔凉。
“菡萏去吧,若是到时候时局不稳,阿娘会离京的......”李氏却只是安慰她。
珑月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感情一事上她更是不会拖泥带水,所以面对李氏的抉择,她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
“为何偏偏要等日后?”珑月恼恨起李氏的婉柔不争,总是替旁人着想的模样,“阿兄阿嫂都盼着您离开,盼着你随我走。你是在担忧阿爹么?”
李氏不想与她说这些长辈间的事,可珑月却不依不饶:“明明你讨厌阿爹,阿爹也不需要你,你就不能跟女儿走么?便是有再多的难处有什么能比我们母女能在一起的,你明明说你最喜欢我......”
珑月以往不明白,也是成婚后才渐渐明白过来。
李氏与常岱间多年婚姻表面的和平,维系着的只是她与常祯。
母亲为了她与兄长,同父亲貌合神离罢了。
如今她已经长大,已经成婚,不需要母亲的忍耐退让,为何母亲还有诸多顾忌?
李氏并不想将自己同常岱间的事儿叫女儿看出来,她甚至为了让才认回去的珑月能欢喜,强装了许久,与常岱感情和睦融洽的模样......
可她女儿却是看出来了。
李氏不由地笑了声,似是嘲笑自己,却也不觉意外。
她与常岱,谁看不出问题来?
李氏便也不再粉饰太平,如实同珑月道:“我并非是因为你父亲。”
年少时她只觉得感情是所有的依仗依靠,没了便什么都没了,常岱占据了李氏的全部心神。
如今回头再看,未免觉得可笑,愚蠢至极。
常岱有他的理想抱负,他看重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他受困与世俗的许多许多,他永远也放不开......
可自己呢,自己为何要强迫与他一道?一道折磨?
她与他终归不是一路人。
自己耗费了许多年的光阴,满腔的真心,却收获一段失败至极的感情。
可也并非全无好处,她却也因祸得福得到了一对极好的儿女。
若是真能重来一遭,难不成她会舍得自己的儿女不成?
不可能的,世间没这么多如果——
所以她想通了,便也恍然大悟过来,其实失败的爱情只占据自己人生中的一部分。
自己还有子女,有亲朋好友,有多年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亲密的妯娌女眷,更有着许多属于自己推卸不掉的责任。
她也不恨常岱,总归是她孩子的父亲。
“留在此处是因为母亲的责任,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李氏语气仍一如往昔般的柔和,似乎如何都波动不起她的情绪。
不过若是可以,李氏想要珑月永远都不明白这些责任。
活的懵懵懂懂,无忧无虑,身上的担子也有旁人替她担着,落不到她身上,这般该有多好。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后来成婚了便变了。
“阿娘想永远陪着菡萏,可你有你的路要走,阿娘也有阿娘的路要走。”
李氏瞥见女儿泛着泪的眸子,不由得心软起来,她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连忙将昨夜忙活一整夜,为珑月亲手做的糕点,零嘴拿出来,想哄着自己的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开心。
“去朔州路途遥远,怕你嘴闲着,给你蒸了些糕点,肉脯。还给糖豆儿准备了壳果,如今天气能留个七八日,你早些吃完,吃不完也不能吃了——”
李氏说完见珑月仍是板着脸不开心的模样,便也是无奈,无奈将糕点盒子亲自送去车轿上,顺手替女儿收拾起来。
珑月的车轿早早就被收拾好,纵使是赶路北上,长汲也不敢马虎珑月的出行仪仗。
宽敞车轿处处金顶木壁,帐幔低垂,四周马车内壁皆用绸缎遮住,设有软榻,案几,香炉,烛柱。
满地铺设色调柔和的锦织软毯,更是隔出内外室来,比起精秀的少女香闺也丝毫不差。
李氏放好糕点,四处打量都觉得满意,这才下了马车。
李氏瞧见远处马蹄声传来,这个时辰本该在城门前点兵的燕王一身银甲策马而来。
一身历经沙场镌刻出的沉敛风骨,面颊似覆上薄冰锋芒逼人,眉眼深邃而锋利,晃过如水波般的天光,转眼来到了车驾前。
这般清冷容肃的眸光,触到小姑娘的身影时,霜雪一点点融化。
郗珣匆忙赶来只为看她一面,忘了四周忙前忙后收拢箱奁的奴婢,连马车旁不远处站着的李氏李鸾二人也没瞧见。
他极为熟稔的将小姑娘抱上车驾。
珑月乖巧地任他将自己抱上车缘边,她倚靠着身侧直挺的似一颗雪松般的身影,是那般的自然放松。
二人贴的极尽,珑月有些忘乎所以的仰头朝着兄长私语。
而郗珣那般高大的身子,却也半分不嫌累一般俯身听着,时不时勾唇浅笑。
有绚彩阳光自郗珣肩头洒落,将藏在他身前的面颊镶滚上了一道柔软金边。
珑月鸦黑鬓角都被阳光染出金灿灿的颜色。
李氏见这一幕不由得眼睫微湿,不错眼的瞧着那对璧人,头一回看燕王顺眼了许多,倒也不出声惊扰二人。
她只是含笑瞧着小夫妻二人如胶似漆般的,一刻也不舍得分开的模样。
这一刻的李氏确信了几分,人与人不同,菡萏想必情之一字上极为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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