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年轻父母此时心中皆是一愣,都没心情去哄孩子,而是对视一眼很不可置信的样子。
“现在这个养鸡放杂物的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钟梨问。
“听小姑说以前是我爸妈做饭炒菜的小厨房,后来养猪,再后来不准他们养猪就荒废了。”段浔隐约记得是这样。
当天夜里,俩口子等女儿睡着了,手电筒都不敢拿,而是端着烛光微弱的蜡烛去翻鸡笼。将地面挖得坑坑洼洼,俩人终于翻到了一个箱子。
凿开箱子,比烛光还亮的金银珠宝闪花了俩人的眼。
? 第73章
段浔和钟梨带着女儿去找小姑分享好消息, 却见小姑很是平静。
“我知道,那是你奶奶当年剩下的嫁妆。”段幺妹说。
钱财剩下的不多,能保住的就那么一小箱。一家人从自家宅子里被赶走后在如今的二大队落脚, 老人家偷偷藏了点。
“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有什么好说的,有这东西只能藏着掖着, 又卖不出去, ”段幺妹让两个小辈别激动, “去黑市被商贩反手举报容易人财两失。”
两个小年轻被泼了冷水冷静下来,也是,这玩意儿就算卖了钱也容易惹得一身骚,多半保不住。
俩人兴冲冲的来,郁闷地离去。
“别这么急着回,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段幺妹叫上阮凌一起去厨房做饭。
夕夕兴奋地围在姑奶奶姑爷爷身边转, 段浔和钟梨失落地蹲在院子里拔草玩。
突然脚步声逼近,一个烫了发的美丽妇人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打量,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段浔和钟梨互相看看, 下一秒异口同声地喊着厨房里的人。
阮凌出来一看, 竟然是那个离开几年的前妻。
情况颠倒, 阮凌和前妻在院子里说话, 钟梨和段浔两个外人和段幺妹挤在厨房忙活。
“小姑,看她那架势, 多半是想回来和阮凌叔复婚。”钟梨忍不住说道。
段幺妹揉着面粉有些不知所措, 她和阮凌都是二婚,这几年都是热恋期感情好得很, 她还从没想过会和阮凌这么分开。
“我也觉得她想吃回头草, ”段浔趴在厨房窗口边偷看, “啧啧啧,你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的。”
钟梨和段幺妹也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偷偷摸摸在窗户边看。
院子里,阮凌看着眼前的前妻觉得十分陌生。
俩人以前感情很好,他一直没搞懂前妻离开自己的原因。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事情了,他如今有了贴心的另一半,只想和对方白头偕老。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管你是想和我复婚还是纯粹想住在我这里,我的答案是,不可能,”阮凌没有给前妻这个客人倒茶,“我们家中午吃面,不巧没有多余的一份给你吃。你想吃东西,出门右拐,老国营面店,请。”
阮凌将人给赶出家门,回到厨房一看,发现面还没揉好。
偷听了许久假意在那揉面的段幺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阮凌一个眼神过去,示意钟梨和段浔出去别碍眼。
虽然十分想八卦,但是两个小年轻还是很识趣的,赶紧抱着女儿离开,“那个……小姑,突然想起我们家还有事,还没给鸡喂食,先走了。”
一家三口跑得飞快,搭车转车来到车站。
回去公社的车站,一家三口又看见了阮凌那个名叫黄蕾的前妻。
“咱们是去乡下,她怎么和咱们搭同一辆车?”钟梨有种直觉,直觉这人应该是去公社看望儿子。
当几个人一起在同一个公社下车,当他们一起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钟梨现在可以确认这人就是去找阮小福的。
“看什么看,”黄蕾摸了摸自己的卷发,笑着看向钟梨,“你们和我前夫相好的是什么关系?”
“我小姑是阮凌娶的妻子,不是什么相好的。”段浔撩起袖子想干架。就算对面是女人,也不能侮辱自己的亲人。
黄蕾语气温和,“抱歉,我之前并不知道他再婚了。”
笑容温和,语气又很好,段浔和钟梨反倒不好对她有敌意。
一路上这位女士问,钟梨和段浔答,渐渐的俩人发现阮小福这亲妈还挺和善的。
到了儿子住的地方,黄蕾提着行李推开二大队知青宿舍的大门。
当知道亲妈想和亲爸复合,阮小福举双手欢迎。
“妈,你和那个诗人闹掰了?”
“掰了,”黄蕾后悔,“他准备出版的一些稿子和画作不见了,便开始在家发疯打人,我受不了他打人就离开了。”
只是,现在黄蕾摸不准前夫还会不会愿意接纳自己。
“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爸肯定会原谅你,”阮小福做着保证,“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们一家三口才是最亲的。”
“可是据我所知他现在有了新媳妇,我今天看到了,那女人很温柔长得也好,不像三十七的人,反倒是像三十出头的样子,看得出来你爸对她很好。”
阮小福沉默了下来,事情确实有点难办,
“妈,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爸跟着那个诗人跑,我爸能赚钱养家啊。”
“小福,你不懂,你爸一点也不懂情趣,”黄蕾和儿子说着知心话,“那个诗人有才华,不知多少女人迷恋着他。你爸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假正经一个。”
“那你现在——”
“我现在想通了,追求浪漫没错,但是浪漫是一时的。人呐,也要静下心来老实过日子。如果你爸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以后妈妈在家好好帮你带孙子,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等你以后结婚生子我趁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孩子读书识字。”
黄蕾就这么在知青宿舍暂住了下来,偶尔还帮村里人干活,大家都夸她,还热心地留她在这里过年。
钟梨有些心虚,和段浔坦白一切,“说起来阮小福他妈这事和我有关。”
当初钟梨为了帮寝室长金萝,把一个诗人的稿子和画作都给偷走烧了。
“我也是才反应过来,那个哄骗寝室长的诗人就是阮小福他妈跟着的男人。”钟梨不安,担心阮凌因为孩子和前妻复合,那她到时候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段幺妹了。
“那也和你无关,别有压力,”段浔搂着媳妇儿让她安心,“你看着吧,阮小福母子俩就是白折腾,阮凌这人精明,知道谁才是和他最合适的。”
“你不懂,有的父母多半会为了孩子而妥协。”钟梨郁闷至极。
另一边,阮小福在知青宿舍和老妈商量着怎么才能赶走段幺妹。
商量来商量去,阮小福的办法很简单,‘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哭:哭着诉说想亲妈,让老爸心软。二闹: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让亲戚们调解。三上吊:用自己独生子的命来威胁,让段幺妹后怕,让老爸不得不妥协。
就这一套操作下来,阮小福就不信以前那么宠爱自己这个独生子的阮凌会无动于衷。
“妈,等过年的时候亲戚们多了,我们就动手。”阮小福信心十足。
过年这天,阮小福特意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准备带老妈去县城里大闹一场,只不过起床后一直没看到老妈。
阮小福还发现老妈的行李也不见了,而桌上,放着一封信。
“听说了吗,阮小福亲妈跑了,”段浔大清早饭也不吃就出去听八卦,听完八卦回来了就和钟梨分享好消息,“好家伙,把阮小福攒下的几百块都拿走了,一分不剩。”
“你从哪听说的?”
“宁队长那个大嘴巴,嚷得全村都知道了。”
阮小福他老妈让宁队长开了假介绍信,还说让宁队长好好照顾阮小福。
“她离开的时候给阮小福写了信,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东西。”段浔很好奇。
“我妈信里说我爸没钱了,跟着他日子也过不下去,”阮小福此时正坐在宁宁家和人诉苦,“我不信,我爸那么威风的大队长,一个月能挣好几百,抵得过几个老教师的工资,怎么就没钱了呢。”
原来是段浔和钟梨大嘴巴没藏住事,在和黄蕾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把阮凌无业游民的事透露了一点出去,黄蕾很聪明,从儿子阮小福的事联想到了阮凌如今的经济情况,立马下定决心不再纠缠一个无用之人。
阮小福不相信自己老爸丢了饭碗,也不想相信自己老妈就这么离开了,还卷走了自己存的几百块老婆本。
阮小福正月初一回了县城找亲爸质问,段浔同一天出去跑车。
正月初七跑车回来时,段浔还带回来一个人,是浑身脏兮兮的何飞羽。
“他出省去进货,进了一大批彩色电视机,”段浔在家和钟梨八卦,“结果那些货被抢了。”
何飞羽自认为重活一世挣钱更容易,却粗心忘记了这时的路霸有多猖狂。一个个拿着土枪,何飞羽差点把命丢在省外。
“那些路霸太不是东西了,扒了他身上的好衣好鞋,大冷天的把人丢在山路边,要不是我们车队正好路过,他得冻死外头。”段浔感慨做生意真不容易。
“你没遇到那些路霸吧。”钟梨听了半天却只担心这个问题,丈夫在外运货,她担心的只有安危这一点。
“没事,别担心,我们车队也有自己的武器,反正遇到了就是干,不能慌。”段浔在媳妇儿面前装得十分潇洒。长途运货钱多事也多,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钟梨心中不安,当天晚上就在段浔耳边念叨,“感觉现在路霸越来越多了,我不管,你以后来公社开汽车,安全,别去跑长途了。”
这种大事上,钟梨说一不二,“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带着夕夕走,给她找后爸。我现在终于理解小姑的心情了,你这种工作我每天都担惊受怕。”
宁可钱挣得少,也要尽量减少危险。
段浔暂时舍不得离开车队,但也知道媳妇儿的忧虑,叹着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俩人斗嘴吵了几句,睡在另一头的夕夕小脚一蹬,“哎呀别吵!!!”
“别吵!”夕夕气鼓鼓地踹着被子,两口子暂时闭嘴决定白天再战。
另一边,陈婉婉家两口子也是没睡。
国家生产线受限,导致现在供给不足,是倒卖彩电的好时机,所以何飞羽才打算大干一场,可是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
这次损失太大,这几年挣的钱都打水漂了。
“做生意自然有赚也有亏,”陈婉婉安慰沮丧的丈夫,“上辈子开连锁店咱们也遇到过差点倒闭的情况,后来不也挺过来了吗。没事的,我和孩子都会支持你。”
何飞羽倒头靠在媳妇儿腿上,头疼道:“婉婉,彩电生意不能不做,我不想这么放弃,现在缺的就是本钱。”
家里的钱都打水漂了,又去哪弄钱再次倒腾些彩电呢。
何飞羽一夜无眠,第二天听到隔壁屋钟梨和段浔的争执声,何飞羽意识到什么猛地掀开被窝起床。
“婉婉,”何飞羽去厨房抱住媳妇儿的腰,“我有一个想法去弄钱,可是不知该不该去做。”
“什么样的想法?”陈婉婉问。
“是很错误的想法。”何飞羽附在媳妇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陈婉婉咬唇想了很久,道:“你放心大胆地做,挣到钱了咱们还她就是。”
? 第74章
当钟梨意识到存折上的钱都不见了时, 是开学前一天。
钟梨爸妈赶了过来,嚷嚷要报案把段浔给抓了。
“取款要签字还要正确的户名,除了你这个身边人还有谁?”钟老头没想到自己看错了人, 本以为老实本分又上进的女婿竟然偷女儿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