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好,我只是为你办这一件事,其他的我都不掺和,我还想继续做我的快活王爷,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行!”
李怀延眸中狠戾的压制终于释开,捏了捏李怀叙的肩膀,像是在称颂他,自己的好弟弟。
李怀叙笑了笑,又与他多说了几句,才总算将他送走。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路牵强又难看的笑意尽数褪去,只余一副不输李怀延的阴鸷神情隐在冬夜的月色下,冰冷且无情。
他松了松浑身的筋骨,打算去看看公孙遥。
然而,在他抬眸的瞬间,他看见,他的妻子正提着一盏六角宫灯,站在对面的厅檐下。
与她对望的那一刻,他知道,她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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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最后一层窗户纸◎
公孙遥站在明亮的厅前, 看见李怀叙向自己款步而来的那一刻,不知为何, 提着宫灯的手竟然一瞬浸满了汗水。
“娘子怎么站在这?”
李怀叙最擅长的便就是假装无事发生, 即便知道在屏风后偷听的人是她,即便知道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人也是她,但他仍旧能够谈笑自若, 俯身与她对上笑盈盈的桃花眼。
“我见你一直不回来, 便想来看看你。”
公孙遥眨了下眼,被他这般盯着, 不合时宜的心虚又悄然泛上心头。
李怀叙摸了摸她的手:“如今夜里这般冷,娘子想见我,差人来看一眼不就好了?”
“别人看同我自己看怎么能一样?”
即便再心虚, 但该剖白的心迹还是会与他倾诉无遗。
少女悄悄上挑的眉眼毫无意外地落入自家郎君的眼中,叫他一时又得意地忘了分寸。
他将公孙遥竖着抱起, 离地的双脚, 像金鱼的尾巴一样扑腾在半空。
公孙遥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宫灯, 待到已经被他举过了头顶,整张脸才慌张地垂下来与他怒视。
“你做什么?”
“我还没用完饭呢, 娘子陪我接着去用!”
李怀叙说一不二, 托着她挺翘的臀部便开始往饭厅走。
公孙遥整个人都被他悬在半空,一路僵着身体,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掉下去。手中的宫灯颤颤巍巍,没过多久便自己脱落了。
“李怀叙,你快放我下来,不许胡闹了!”公孙遥越发紧张, 不住拍打着他的肩膀。
然而李怀叙充耳不闻, 只是一个劲儿地托着她闷头走。
待到公孙遥后知后觉, 发现这不是通往饭厅的路,李怀叙已经带着她回到了两人许久不曾躺过的卧房,夫妻双双滚了上去。
“你不是还要接着用晚饭吗?”
公孙遥总是这般,一旦上榻,原本再强势的语气也会变得绵软,呼吸还带着措不及防的局促。
她推拒着李怀叙的肩膀,欲说还休。
李怀叙大马金刀,直接一撩衣摆,骑在了榻上:“这不是来享用了?”
他的眼神幽深难测,带着勾魂夺舍的魅力,盯得公孙遥不过刹那,便任君采撷,予以予求。
被褥深深浅浅,映出两道交缠的人影。
公孙遥扒着他宽厚的脊背,汗流浃背。
“娘子答应我,这辈子真的都不抛弃我。”
就在月上枯枝,时辰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之际,公孙遥的脑海中突然绽放起大大小小的烟火,同时,耳边也响起这么一声低喃。
公孙遥轻喘着气,不理解,是她长得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吗?叫李怀叙总是认为自己会抛弃他。
她不在乎他,又怎么会在他失踪的时候,淋着暴雨去找他?她不在乎他,又怎么会愿意与他夜夜抵足缠绵,想要与他生儿育女?
他们之间,若要谈及抛弃不抛弃的问题,怎么着担心的人也该是她吧?
毕竟李怀叙是对她一见钟情的,往后她可不能保证,他还会不会对别的姑娘一见钟情。
她抱紧李怀叙的后背,正要好好地调侃他两句,脑海之中却又蓦然闪过今日夜里,他站在大门前,她站在厅檐下,两人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那场对视。
那是她只见过一次的,带着点阴恻冷意的李怀叙。
与济宁寺的那个雨夜一样。
即便神情只有一瞬,还是叫她收入眼底,难以忘却。
然而她并不厌恶。
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是会一直对她无限偏爱的李怀叙,这便够了。
她不需要知道更多,亦不想要知道他隐藏的目的究竟为何。
思及此处,她宛如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明白了李怀叙的患得患失究竟从何而来。
“不抛弃你。”
她摸着他汗涔涔的后背,一点一点地刮着他疾驰过后的汗水。
“李怀叙,只要你不背弃我,我就永远也不离开你。”
她无比真挚地吻上他的眉心,就像是神女在亲吻自己虔诚的信徒。
“嗯……”李怀叙眼里燃着暗夜的火种,听见她的话,抬头义无反顾地吻住她。
刚停歇下来的风雨,再度以狂风暴雨的姿态席卷而来。
沉寂了几个月的卧房,是夜终于一地狼藉。
“其实,我在那后头都听到了……”
彻底的云收雨霁之后,公孙遥靠在李怀叙胸膛,与他说着夜晚的事。
“嗯。”
李怀叙自然不会有多少意外,圈紧她的双臂更紧一点,将她锢在自己的铜墙铁壁间。
“你三皇兄的话,你真的要答应吗?”公孙遥安静地又问。
“不好说。”李怀叙脑袋贴着她发顶,语气略愁。
“本来娘子不来偷听,我也是打算同娘子说这件事的,娘子比我聪慧许多,不如再给我出出主意吧?”
他果然知道偷听的人是她。
公孙遥不禁又心虚了起来,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
这倒不是虚话。
自打知道李怀叙完全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单纯之后,她便几乎不再自作主张地替他拿主意。
她既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如他聪明,也很享受这种不用再自己胡乱操心的日子,所以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相当放心地把自己全身心都交代给李怀叙,相信他能护住自己,亦能护住他们的家。
可她和李怀叙,到底还没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她贴紧李怀叙的胸膛,轻蹭了蹭,又补充道:“不过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去掺和你皇长兄还有三皇兄之间的争斗,咱们不求那个位置,只求一个两边都不得罪,一生平安就好。”
“那娘子觉得,我这两位皇兄,究竟哪个最有可能争得储君之位,又是哪个最配得上这个位置?”
公孙遥没想到,李怀叙会把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她愣了愣,道:“两个都不适合。”
皇长子李怀宸,表面贤能,背地里却其实同三皇子没什么两样,从他借李怀叙的手背刺宁王妃还有归远侯府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此人最不看重的就是手足,薄情寡义,两面三刀。
至于皇三子李怀延,自小到大便是被萧贵妃和归远侯府捧在掌心里,宠坏了的。后来又不知如何,轻而易举地便就拉拢了岐山公主与她背后的显国公府,当真是一路太顺遂,养出了一身自视甚且高目中无人的傲气。
若是他登基,别说是体恤百姓了,他不狠狠地剥削百姓,加重民与民之间的矛盾与分化,便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李怀叙听完她的分析,跟着她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照娘子这么说,不论哪个做储君,其实百姓与本王到头来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这般的。”
公孙遥亦满面愁容地配合他。
“那咱们还是真的不掺和了吧。”李怀叙长手长脚地锢住了她,将她困在自己的火炉间。
“反正最后必定两边都捞不着好,我这阵子先应付应付三哥,待到春暖花开之际,母妃身子恢复了,我再与娘子去别的地方外放,继续过我们游山玩水的神仙日子去。”
“好。”
他要装到底,公孙遥又有什么理由拆穿他。
她安心地枕在他的身前,冬日里有李怀叙这个天然的火炉在,她是真的连汤婆子的功夫都省了。
待到第二日睁眼,长安居然已经开始下雪。
公孙遥自榻上爬起来,看见摆在床头的一对玉雕兔子。
是她在扬州时候买的那一对。
或许那是她第一回 送李怀叙礼物,所以他无比珍重,不论走到哪,他都会将这一对兔子摆在两人的床头,叫它见证两人的恩爱。
她看着那一对玉雪白净的兔子,背后明亮的窗外,是长安漫天飞舞的大雪。
她下了床榻,就着满身的寒气,套上了暖和的冬衣,袖口和衣领都布满了毛茸茸的料子。
这个时候,李怀叙已经不在家中,听下人们说,王爷今日一早便换好了官服,出门上早朝去了。
难为他一边应付着她说无心朝政,一边又起的比鸡早去赶着上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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