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里的秦舒予正要松一口气时, 就听到徐展旌道:“路上注意安全。”
    秦舒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
    秦舒宁面无表情一把揪过帘子放下,催促道:“走!”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扬长而去。
    长青和长松俩顿时忍不住了。
    尤其是长松:“将军, 您当真要放少夫人回平川啊!”
    徐展旌凉凉扫了他一眼,长松便知道, 自己僭越了, 忙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城门口树木枯败, 徐展旌负手而立, 目送着秦舒宁的马车走远。
    风雨将至,秦舒宁留在上京太危险了,还不如放她回平川,待他处理完诸事,他会亲自去平川接她的。
    马车一路疾行,将身后的一切远远抛下。
    秦舒予想不明白。他试探叫了声:“姐……”
    “闭嘴!”刚开口就被秦舒宁打断了。
    秦舒予乖乖闭嘴了。
    从上京到平川不过大半日的车程。
    秦舒宁他们早上出发,到天将将擦黑时,便回了平川。
    秦老爷提前回来,早已将老宅收拾妥当了,是以秦舒宁他们回来之后,用过饭之后便能回各自的院子里歇息了。
    屋内的熏笼暖暖的,被子也晒的蓬松暖软。
    今日舟车劳顿的,秦舒宁明明很困,但躺在床上时,却怎么都睡不着。
    金禾进来关窗,见秦舒宁还醒着,不禁问:“小姐是睡不着么?可要奴婢陪您说会儿话?”
    秦舒宁是睡不着,但眼下她也不想说话,便翻了个身,道:“不用,我要睡了,你帮我把灯熄了吧。”
    金禾哎了声,将灯熄灭后,掩门出去了。
    秦舒宁兀自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抱着汤婆子朦胧睡去。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在府里用过饭之后,秦舒予便一脸期待问:“姐,出门玩儿吗?”
    “你去吧,我今天要帮爹看账。”
    秦舒予听见秦舒宁这么说,也不好意思自己出门去玩儿了,便哦了声,又回自己院子看书去了。
    看见秦舒宁真的回来之后,秦老爷半是开心半是担忧,但见秦舒宁神色如常帮他一起理账之后,秦老爷便什么都没说。
    秦舒宁如今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只用在身后支持她就好了。
    之后,秦舒宁每日都很忙碌。
    不是在府里理账,就是跟着秦老爷出门应酬,看秦老爷是如何同人谈生意的,她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便鲜少再想起上京的人和事了。
    这天,秦老爷照旧在芙蓉楼与人谈生意。
    酒过三巡后,生意便已经敲定了,接下来便是吹嘘闲聊了,秦老爷同秦舒宁道:“回来这么久了,你也没时间出来逛逛,左右这桩生意已经谈成了,你带着金禾银穗出去逛逛吧。”
    秦舒宁应了。
    秦舒宁从芙蓉楼出来时,已是天色渐晚。
    秦家的祖籍在平川,秦舒宁从小就是在平川长大的。一直到及笄后,因着她与徐展旌的婚事,秦老爷不放心她一个人嫁去上京,便将秦家搬迁至了上京。
    在秦舒予他们眼里,他们只是四年没回这里,但对秦舒宁而言,却是十七年。
    如今重回故里,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充斥着陌生的熟悉的感。
    秦舒宁带着金禾银穗慢慢在街上逛着。
    秦家是平川首富,再加上昔年秦舒宁尚未出阁时,十分喜欢上街,是以平川很多人都认识她。一路行来,还有不少人同秦舒宁打招呼。
    秦舒宁全都笑着应了,直到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来:“这不是秦家大小姐吗?”
    秦舒宁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一个膀肥腰圆的朱衣公子哥儿,看着秦舒宁的眼里,带着猥琐和不甘。
    秦舒宁有点懵。
    这谁啊?!她完全没印象。
    “秦大小姐不是嫁给徐将军了吗?怎么又回平川来了?”
    那公子说完,他的随从立马接话:“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啊,开年徐将军战死的消息刚回上京,这秦小姐就迫不及待求了放妻书回了娘家,可谁曾想,没过几月,人家徐将军又好好回来了,这不,他们一家在上京待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他们声音又响亮,顿时行人纷纷都被吸引过来了。
    秦舒宁皱了皱眉,还是在金禾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这是李家的少爷。
    秦舒宁这才恍然。
    李家和秦家不对付,且是生意上的死敌。
    秦老爷回平川后,曾经的许多生意伙伴又重新来找秦老爷合作,李家心气不顺,这才故意来找她的麻烦。
    关于她和徐展旌的事,在上京没少议论,如今听到李公子这话,秦舒宁心下也没多少情绪,只是日后他们要在秦川久居,她不能让他们抹黑秦老爷的声誉。
    秦舒宁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时,一个馒头猛地飞过来,砸在李公子的头上。
    李公子正抱头哎呦□□时,一道低沉的男声蓦的响起:“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到街上乱吠来了?”
    秦舒宁愣了下,下意识转头。
    周遭的行人纷纷让开。
    一身玄衣的徐展旌,踩着夕阳的余晖,穿过人群,走到秦舒宁面前,徐展旌风尘仆仆而来,唇角笑意荡漾,他问:“一别半月,舒宁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