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明心有余悸：“我找几个保镖跟着你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苏诗雨几年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过分的举动去针对苏棠。
“我想想。”苏棠没第一时间拒绝，只因为她也觉得似乎有这个必要。
若是再一次着了苏诗雨的道，她不一定能够有那么好的运气逃出来。
姚岚在旁边接话道：“我觉得还是有几个保镖比较安全，你身边可是有个人总想针对你呢。”
若是普通人那就不说什么了，偏偏苏棠身边随时会有危险。
“行吧，那等明天……”
“不用等明天，我马上让人去安排。”余景明直接打断她的话，在有关安危的事情上，他算是比较独断的。
实在是之前苏棠受难时候的模样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几人在外面等了会，苏振业和柳芸带着苏诗雨出来了。
因着之前被苏棠坐在地上，苏诗雨衣服上大片泥土的痕迹，头发散乱，妆容全部花了，整个人完全看不出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样子。
姚岚是真的，刚刚如此清晰的看清楚苏诗雨窘迫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凌晨，安静的巡捕局大厅，姚岚的笑声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清清楚楚的刺激到了苏诗雨现在本来就脆弱的心脏。
她瞪过来一眼，只差没冲过来想要对姚岚动手了。
苏棠安静将姚岚护在自己身后，淡声道：“今天的事情，怎么算？”
“算？你还想跟我算？”苏诗雨那张脸上写满滑稽，“到底受伤的是谁啊？”
“嗯……其实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苏棠转眸看向一边的警员，“我这样这顶多算是自卫吧？”
“嗯。”一旁站着的巡捕对队长淡淡对苏棠的话表示了认同。
苏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虽说是将苏诗雨坐在了地上，但总归来说只是限制了她的行为自由，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再者后来苏棠虽说拿出了刀子，也并没有以此为武器伤害任何人。
倒是这件事的主谋，苏诗雨，她的主观动机就是恶的。
苏振业走过来几步，在苏棠面前站定：“棠棠，这件事就当是诗雨错了，你能不能跟她和解？”
若是苏棠不愿意和解，那苏诗雨可是要被拘留的，这是要背在身上一辈子的污点。
苏振业绝对不愿意容忍这样的污点在自己女儿身上。
“不能。”苏棠眉眼舒展，“如果我今天没有自保能力，现在恐怕已经躺在那条小巷里奄奄一息了，你凭什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让我原谅她？”
苏振业蹙眉，他时隔几年第一次见到苏棠，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苏棠的不同。
她和五年前，真的不一样了。
“不是的！”苏诗雨急忙辩解，“我找那几个人只是想吓唬她，没有想要伤害她的！”
她现在不得不为自己的动机辩解，刚才警员跟她说的很清楚，如果她的主观动机是要伤害苏棠，那这事的兴致就不一样了。
“是吗？”苏棠忽的笑了下，“不巧了，我刚刚告诉了警官，那条酒吧后巷可是有监控的，你到底想做什么，查一查监控就清楚了。”
说到这个，苏棠就不得不再说苏诗雨愚蠢了。
她刚被抓到那个小巷的时候就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明晃晃的监控就在后门的门框边上，她居然一丁点没注意到，还让人在那里动手。
“怎么可能？！”苏诗雨惊声问，“不可能有监控的！”
她以前也去过那个地方，根本没见过有什么监控！
“有没有，让警员叔叔去看看不就好了？”苏棠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警官，“您说是吧？”
队长微微颔首，他已经派人过去调取监控录像了。
说实话，他其实挺佩服苏棠的。
光是他看到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都觉得自己胆颤，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苏棠不光镇定的面对了，还将局势转为了她的优势。
苏诗雨惶恐的看着苏振业：“爸爸……我……”
如果监控被找出来，若是再被发出去，她就完蛋了！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了很多对她不好的声音，她的前途就要毁掉了！
苏振业拧起眉头，已经有了不耐。
苏诗雨跟了厉商珩几年，什么利益都没带给他，反倒一直在给他惹事。
“振业……”柳芸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诗雨的前途可不能毁了啊……”
若是苏诗雨毁了，那她们一家就更没有跟厉商珩接触的机会了。
苏振业权衡利弊，又对苏棠道：“真的不能和解？”
苏棠静静看了他一会，又道：“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什么条件？”苏振业现在已经完全看清楚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苏棠打什么感情牌。
她对自己这一家人，怕是没什么感情。
“出来说。”苏棠走在前面，姚岚将苏馨抱在怀里，静静看着她出去。
姚岚不知道苏棠是如何在苏振业面前保持镇定的，只是她记得当初在国外，苏棠每次和她提起苏振业都是咬牙切齿，每次都要一连吃好几颗糖才能控制住情绪。
余景明担心的想要跟上去，被姚岚拉住了，她低声道：“让她自己去。”
苏棠带着苏振业走出去，两人就站在警厅门外。
“说吧。”苏振业此刻也不装什么慈父了。
“我妈妈葬在哪？”苏棠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拳。
五年前她从苏诗雨手里出逃，余景明帮她查到她母亲去世的事情，却根本不知道她母亲到底被葬在哪里。
苏家人根本没有给她妈妈处理后事的迹象。
她这次回国，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将妈妈的骨灰带回去。
“这……”苏振业犹疑，“我不知道。”
苏棠瞳孔瞬间紧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棠着实没想到苏振业会是这个答案，她以为苏振业至少是对她母亲有那么一点情意的。
当初她和母亲一起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日子虽然艰难，可她提起苏振业却总是带笑的。
却没想到她母亲到死，苏振业连后事都不愿意帮她处理。
“当年她去世以后，所有事情都是柳芸处理的，你母亲……”
苏棠没耐心再听下去了，她如今已经心寒到了极点。
她进到警厅，抱过苏馨：“走吧。”
“怎么了？”
警员拦住她：“事情还没解决完……”
“我不愿意和解，之后的事情，你再通知我吧。”
苏棠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她的情绪已经绷到了极致。
姚岚跟着她出去，握住她的手：“先回我那？”
“嗯。”苏棠上了车，从包包里摸出一颗糖来含住。
余景明拧眉看着她，担忧显而易见：“你们说了什么？”
“没事。”苏棠不想提起这个了，她不想承认，她母亲这么多年的真心，都给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车内气氛沉默下来，苏馨搂着苏棠的脖子，轻声给她唱歌，企图安抚苏棠的情绪。
她妈妈以前好像无坚不摧似的，可自从回国之后，她总是吃糖，总是难过。
……
厉丞被厉商珩带上车，两人谁都没说话。
厉丞顺从了厉商珩的安排，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他和苏棠聊天怎么了？
苏棠的事情他就是要关心，就是想关心！
秦义坐在前排，目光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又默默收回视线。
这两祖宗自己还闹上了，不过这厉商珩什么时候开始舍得对厉丞生气了？
厉丞低眸扣着手指，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收到苏棠的消息。
她处理完事情，真的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吗？
厉商珩眼神时不时的往厉丞那看一眼，却是不动声色的。
他在这里生气，厉丞坐在那里发呆，怎么看都好像没有被自己的生气影响到。
“少爷，巡捕局那边的事情，我们还关注吗？”秦义实在是受不了这车厢里压抑的气氛，自己主动开口问。
“嗯，明天带一份笔录给我。”
“好的。”
厉丞这下才来劲了，抬头看他：“我也要看。”
厉商珩冷笑：“没门。”
若是平时他也就给看了，但厉丞这态度，明显就是只关心苏棠，根本不关心他！
厉总裁心里不舒服的很！
厉丞嘟起嘴：“那我自己去问苏棠阿姨。”
反正苏棠阿姨肯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的。
厉商珩气结，又是苏棠！
“厉丞！”他咬牙切齿的喊，“你再说一遍。”
“我就要找苏棠阿姨。”
厉商珩眼角微微跳动几下，还是没忍住脾气：“那你去跟她过吧！”
“可以吗？”厉丞当真反问道。
秦义这下子连呼吸都不敢了，厉丞怎么越来越勇了，居然敢跟厉商珩这么说话？
其实吧，不是厉丞勇，只是他一心想着苏棠，根本没意识到厉商珩已经生气到极点了。
“下车！”厉商珩这下是真的怒了。
“少爷……现在毕竟是晚上，这风这么冷，小少爷生病就麻烦了……”秦义连忙在前面规劝。
厉商珩生气是一回事，但若是厉丞生病了，最后心疼的肯定又是他。
厉丞也瞬间意识到厉商珩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让自己去和苏棠生活，自己还应下了……
“爸爸，对不起！”他立即识时务的道歉。
厉商珩低眸看他：“道什么歉？”
“我肯定是要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的，不会去找别人的！”
这一点厉丞很清楚，就算他很喜欢苏棠，可也没有到为了苏棠抛下厉商珩的地步。
厉商珩这些年一直很爱他，也很照顾他。
他从小体弱，只要一生病，厉商珩就急得团团转，半点不见平日里的沉稳。
厉商珩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偏偏一遇到他的事情就会乱了分寸。
他其实知道，厉商珩是将他当作依托来看的。
不光他对厉商珩依赖，其实厉商珩对他……也有某种依赖感。
厉商珩静静看着他，没再说话。
车子继续启动，直直开往老宅。
秦义松了一口气，要这两人真刚起来了，他才是最后倒霉的那一个。
到了老宅，厉商珩直接回了房间，厉丞在楼下纠结了好久，还是决定再去给厉商珩道歉。
今天是他太过分了，他不应该为了苏棠阿姨，就彻底忽视厉商珩的感受。
他上去敲门，好半天厉商珩才应声：“进来。”
厉丞推门进去，厉商珩在床边坐着，显然也是在等他。
“爸爸，对不起。”他站在他身边给他道歉，语气低落但也诚恳，“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一直去问苏棠阿姨的事情。”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怎么说话，厉商珩这人把他所有的感情和寄托都给了厉丞，如果他某天真的为了其他人而忽视厉商珩，他真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人。
所有人都说他冷漠无情，只有他自己清楚，只因为他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厉丞一个人。
“爸爸……”厉丞爬上床，坐在厉商珩身边，“我以后不去找苏棠阿姨了。”
厉商珩这才侧眸看他：“为什么？”
“我可以没有妈妈，但是不能没有爸爸。”厉丞早习惯了厉商珩的存在。
所以……如果二者真的要舍弃其一，他会选择放弃找妈妈。
厉商珩眼神蓦然变得柔软，不是他非得让厉丞做出一个选择，只是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内心真的会无比柔软。
“爸爸和妈妈，你全部都要有。”厉商珩伸手摸摸他头发。
他的儿子，当然要拥有别人有的一切。
厉商珩在这一瞬间做了决定，如果厉丞真的非得认定了苏棠，那让她来当他的母亲也不是不可以。
厉丞伸手抱住他脖子：“可是我不想要苏诗雨当我妈妈。”
他以为厉商珩仍旧要让他认苏诗雨当母亲，他心中不情愿的很。
厉商珩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我可以不要妈妈吗？”
“不可以。”厉商珩果断拒绝，他会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妈妈。
苏振业和柳芸在苏棠走了之后，忽然回过味来。
他们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厉商珩。
明明厉商珩在场，为什么没有帮苏诗雨，反倒是直接就这么走了？
两人去问苏诗雨，苏诗雨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厉商珩刚刚出现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厉商珩是来帮她的，结果后来厉商珩根本没怎么搭理她。
再加上厉丞对苏棠的态度，她才知道，厉商珩根本就是为了苏棠来的。
柳芸开始对苏诗雨以前跟她讲过的话产生深深的怀疑，明明苏诗雨说过，她和厉商珩感情很好，怎么会……
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呢？怎么想都不正常。
柳芸让苏振业先出去，自己留在苏诗雨身边问她：“你实话跟我说，你这些年跟厉商珩的关系，到底是在哪一步？”
苏诗雨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难道她要说厉商珩从来没碰过她？要说厉商珩对她一直很冷淡？
要说厉商珩几乎不让她碰他？
这话她怎么说的出口？而且不管怎么说，都很丢人。
“苏诗雨！”柳芸加重语气，“跟我说实话！”
苏诗雨眼眶一红，委屈的看着柳芸：“你这么凶做什么？”
“我凶？刚才厉商珩就在外面，可他根本没有过问你的任何事情就直接走了！这是你跟我说过的样子吗？厉商珩对你的疼爱，只是你营造给我看的假象！”
这些年他们为了让苏诗雨好好的在厉商珩身边带着，为了让苏诗雨营造一个爱厉商珩的人设，他们从来没有主动让苏诗雨去厉商珩身边争取什么。
可结果呢？苏诗雨根本和厉商珩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厉丞这一层关系，苏诗雨大概跟厉商珩与陌生人无异！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和厉商珩的关系？”柳芸厉声质问。
“我很清楚！”
“那你清楚这个吗？只要苏棠和厉丞的关系被揭露，那你在厉商珩身边连一只苍蝇都不如！苍蝇好歹或许还能惹厉商珩厌烦，而你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柳芸已经生气到极致了，厉商珩今天的行为足以让她看清了。
厉商珩就是把苏诗雨当陌生人来看待的！
不然怎么会走的那么干脆？怎么会连问都不问一句苏诗雨的情况？
苏诗雨被柳芸狠狠的戳中心思，一下子哭丧着脸。
这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难道要让她承认自己在厉商珩眼里什么都不算吗？
她蹲下身，哭的不能自已：“那我能怎么办？厉商珩就像是座冰山，我每天跟在他身边，为他学做吃的，给他送饭，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自认为已经付出了很多，可偏偏厉商珩根本不愿意看。
柳芸看着她哭成这样，刚才说狠话的气势也拿不出来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
“你先起来。”她拉着苏诗雨站起身，“我们再想办法。”
苏诗雨哭着问：“可我现在怎么办？如果真的留了案底，我还怎么在娱乐圈混啊？”
“你爸爸会想到办法的。”柳芸拍拍她的肩，“不要哭了。”
就算是座冰山，那也会有融化的时候，她就不信苏诗雨真的找不到这其中的办法。
苏诗雨哽咽着擦掉眼泪，内心只有绝望。
她就不应该去招惹苏棠，反倒让自己粘了一身泥。
柳芸重新走出去，跟苏振业商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