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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界演员 作者:北南

    &跨界演员——北南(61)

    服务生问:您朋友是?

    陆文道:瞿燕庭。

    东厢房里人影挪动,瞿燕庭起身再次和胡庆握了握手,虽然一顿饭聊的内容有限,但颇为尽兴。

    曾震揽着对方走到门口,笑着道了别,差遣助理去送一送。雅间内冷清下来,他返回桌旁端起没喝完的一杯茶。

    怎么样?曾震啜了一口。

    瞿燕庭披上大衣,说:和胡导聊天受益匪浅。

    曾震问:只甘愿聊聊天么?

    瞿燕庭捏着襟前唯一一颗纽扣,力道渐大,指甲泛起白色,声音却很轻:老师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好好考虑。曾震说,我知道你师父找了一些体制内的老帮菜出来,她想为你铺路,但她铺的路你真的愿意走么?

    瞿燕庭将扣子扣好,回道:师父为我铺的是无数编剧梦寐以求的路。

    曾震笑起来:小庭,何必跟我嘴硬。他放下茶杯,指腹沿着杯口摩挲,今晚这顿饭,聊的半个字跟编剧有关么?你喜欢做编剧还是导演,在你跟胡导对话时全写在脸上了。

    瞿燕庭握着围巾,说:喜欢是最无力的东西。

    曾震问:为什么?

    老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瞿燕庭平静地说。

    将围巾搭上脖颈,他缠绕一圈,如同给自己套上了枷锁:我为什么不做导演,老师不是最清楚么。

    曾震的手指停在杯口上:恨我?

    瞿燕庭没承认,也没否认,语调蕴满了嘲讽:我喜欢做导演,但喜欢不等于可以得到。我接受了这么多年,难道老师还没接受?

    曾震看着他,眼神趋于冷淡,似感慨似责怪地说:你啊,太倔。苦出身的孩子,乖一点日子才会更好过,当初

    老师。瞿燕庭打断曾震的话,茶凉了,该走了。

    曾震好整以暇地穿外套,终于提及心照不宣的话题:急什么,还有约?小心被拍到。

    厢房外的长廊缀着射灯,陆文一路随服务生绕过来,被带去瞿燕庭的包厢,步伐稳重,其实内心慌得乱颤。

    服务生指前面的窗户:瞿先生他们就在东厢房,等下请您稍等,我先进去打声招呼。

    一拐弯就要到了,陆文紧急扒住廊下的一根柱子,说:那什么,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服务生道:厢房内有洗手间,很方便的。

    陆文硬着头皮继续走,怎么办,万一瞿燕庭是谈公事、见合作伙伴,被他杀出来搅局的话靠,都怪严志国,出的什么馊主意!

    眼看走到了门口,陆文挣扎道:哎!我想抽根烟再进去!

    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清宵堂不可以吸烟。

    陆文迅速借坡下驴:不行,我烟瘾特别大,巨难受的,我出去抽一根再进来。

    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雕花门后迈出一道身影,瞿燕庭垂眸拐上走廊,面色冷清得像残夜里的一弯月。

    一切都晚了,陆文屏住呼吸:瞿老师

    瞿燕庭闻声抬眼,看到陆文后愕然地定住。雕花门板晃了晃,曾震落后两步也走了出来。

    陆文震惊得头皮发麻:天哪,曾导!

    第70章

    此时的局面大大超乎瞿燕庭的预料, 他像一台锈掉的机器, 杵在原地僵硬得作不出反应。

    服务生看碰了面,便说:这位陆先生

    瞿燕庭被迫回神, 捕捉到陆文眼中细小的闪烁, 他勉力保持住镇静, 阻止服务生把话说完:我们认识,你可以去忙了。

    陆文恰好站在一盏灯下, 震惊的表情未收, 将瞿燕庭和曾震一并看着,三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曾震叼着一支烟, 没点燃, 却像吸烟时轻眯着眼睛。他走近两步, 直白地对陆文上下扫描,面貌,身材,比例, 如同审视镜头前试镜的演员。

    随后, 曾震漫不经心地说:小庭, 不介绍一下?

    瞿燕庭机械地挪开一步,说:这是陆文,我那部网剧的男主角。

    陆文的惊讶转换为激动,他竟然误打误撞地遇见了曾震,双手从口袋里拔出来,说:曾导您好, 我叫陆文!

    曾震夸赞道:小伙子,真人比上镜更帅了。

    啊谢谢曾导。陆文被夸得头晕,没想到居然会遇见您。

    曾震笑起来:是啊,这么巧。你也来清宵堂吃饭?

    陆文快把自己来的原因忘了,视线朝瞿燕庭飘近,底气不足地回答:听说这儿不错,我和朋友一起来试试。

    曾震依然笑着,问:网剧再有几天就要播了吧?

    陆文嗯一声,虽然明白曾震关注网剧是因为瞿燕庭的关系,但他忍不住兴奋,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播出后成绩怎么样。

    曾震意味不明地转向瞿燕庭,道:我相信小庭挑人的眼光,应该不会错。

    瞿燕庭一直沉默着,闻言回道:我不负责选角,是导演挑的他。

    陆文稍怔,他许久没见过瞿燕庭面无表情的模样,没听过瞿燕庭公事公办的语气,有点无所适从。

    倒是曾震解了围,笑道:放心吧,你很讨瞿编的喜欢。

    陆文说:我也很敬重瞿老师。

    长廊前方绕来一个人,是曾震的助理,送走胡庆他们返回来。曾震把手包往助理怀里一扔,夹下嘴里的烟,说:小庭,用不用送你?

    瞿燕庭道:我开了车。

    好,那路上小心。临走,曾震最后瞥向陆文,小伙子,有机会再见。

    陆文遐想这句再见是单纯的礼貌用语,还是一种可能性。侧身让开路,在曾震与他擦肩而过时回道:曾导慢走。

    脚步声渐渐消失,墙壁上只剩下两道影子。瞿燕庭僵立着一动不动,好像在和陆文对峙,没有主动靠近对方的意思。

    一阵夜风卷过,脊背上的虚汗凉丝丝的,迫使瞿燕庭抖了一下,陆文向他迈近,用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问:瞿老师,冷不冷?

    瞿燕庭没有作声,探手勾了一下陆文的胳膊肘,然后朝前走去。

    陆文转身跟上,方才的激动情绪尚未消散,又增添几分与瞿燕庭休戚相关的忐忑,到了停车的院落,他绕过车身钻进了副驾驶。

    两边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瞿燕庭贴合住椅背,在幽暗的车厢里深吸了一口气。绞紧的神经难以放松,他暂时不知如何开口。

    副驾上的轮廓动了动,陆文拧身冲着他,说:我真的遇见曾震了,还和他说话了,怎么跟做梦似的?

    他雀跃道:曾震还夸我真人更帅,说明看过我的节目?《万年秋》么,难道是《乌托邦》?

    瞿老师,陆文期待地说,曾导说的再见,有谱儿吗?

    瞿燕庭终于出声,沙哑地问:怎么过来的?

    陆文一顿,回答:司机送我来的。

    瞿燕庭又问:为什么来这儿?

    陆文重复在长廊上的说辞:凑巧约了朋友。

    瞿燕庭当然不相信,他在东厢房门口就猜到了,所以提前支开了服务生。被无言地拆穿,陆文只得坦白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林榭园门口。

    瞿燕庭说:你跟踪我?

    是。陆文吸吸鼻子,发微信的时候我在外面。

    瞿燕庭将左臂架在车窗上,握拳抵住太阳穴,克制着语速:那你找进来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

    突然现身抓我的现行?看我和谁在一起?

    陆文辩解道:我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就是等得不耐烦了一冲动才进来。

    瞿燕庭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冲动的。

    其实我到门口已经后悔了。陆文道,我正想撤,但你恰好出来了。

    瞿燕庭的语气不似责备,也不像失望,是类似错误酿成后的无奈,他说:你以后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陆文绷紧了嘴角,理亏地说:跟踪你是我不对,我可以道歉。

    瞿燕庭没有表态,不知是接受还是拒绝。陆文心头憋闷,他一整晚折腾到这般田地,难道全是他的不妥?

    那你呢?陆文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说加班?

    瞿燕庭无力给谎言找理由,他在陆文面前对曾震一直避而不谈,不愿让双方有丝毫的交集和牵扯,他承认说: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别这样敷衍我行不行?

    我没有。

    陆文气道:你和别人应酬,难道我会干涉你吗?再说曾导是你的老师,你和他吃饭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又不会闹意见!

    瞿燕庭用指关节按压太阳穴,说:你不明白。

    陆文的情绪从胸腔中往上顶,强压住,哪怕瞿燕庭随便搪塞他一句都好:你可以解释,我愿意听。

    瞿燕庭却摇摇头:我没有要解释的。

    陆文摆正身体,肩膀处的淤青还没完全化开,猛地靠回椅背时撞得隐隐作痛,他问: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要个解释都不行?

    瞿燕庭斜盯着玻璃窗:这是我的私事。

    别拿私事堵我。陆文说,以后只要你定义为私事,是不是就可以骗我?

    瞿燕庭道: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以为我想吵?陆文想给瞿燕庭的是惊喜,结果一步步搞成这样,你真的让我很难受,我情愿你跟我吵一架。

    瞿燕庭斟酌哄人的字句,先为撒谎道歉:对

    对于我们的关系,陆文指情侣间的相处,我觉得不应该这样。

    瞿燕庭的睫毛蓦然颤动,一瞬间涌起巨大的不安,他误会了,分不清是混乱还是理智地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车厢陡然安静,陆文愣道: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后悔和我在一起,瞿燕庭咬住牙关,我给你止损的机会。

    陆文一下子爆发:瞿燕庭!你过分了!

    今晚的一切矛盾都已无足轻重,陆文愤怒又茫然地对着挡风窗,右手胡乱地摸索车门,咔哒打开,他下了车。

    你说这种话,还他妈不如再骗我一百次!

    嘭的一声,陆文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车身都晃了晃,瞿燕庭不敢去看陆文的背影,偏头贴住冰凉的窗户,他眼皮发烫,连着太阳穴一并突突地跳动。

    他干了些什么。

    怎么能搞得这么糟?

    整座院落只剩下风声,瞿燕庭拿出手机点开没来及听的微信语音,歌声充斥在车厢里:夜深了你还不想睡,你还在想着他吗

    陆文唱得很轻,慵懒,惆怅,还有点委屈巴巴: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傻傻等待,他也不会回来

    瞿燕庭想象得出陆文在小区外打给他的模样,明白了挂线时的失落,读懂一条条微信背后不舍得戳穿他的纠结。

    瞿燕庭抹了把脸,发动引擎驶出了清宵堂,拐上门口的老街,他下车跑过泊在街边的车辆,一扇窗一扇窗地看。

    陆文已经没了影儿。

    冷风灌进嘴里,瞿燕庭喘/息着停下来,在萧瑟晦暗的长街上拨通陆文的号码,响了两声,陆文挂断了。

    他再拨,变成了关机状态。

    手机屏幕黑掉,陆文把外套往头上一蒙,使劲砸了脑袋两拳。他为什么要咄咄逼人?明明几天没见攒了一肚子好听话。

    陆文不敢开机,瞿燕庭说什么后悔、止损,他害怕这通电话是要和他分手。

    老严也不敢多问,加速回了南湾。

    楼内灯火通明,陆战擎正在餐厅喝汤,一边浏览pad页面上的内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远,貌似上楼去了。

    一会儿玲玲姐过来,说:小文直接回房间了。

    陆战擎问:他吃饭没有?

    说没胃口。玲玲姐答,脸色臭得不行,我可不敢招惹。

    陆战擎道:不用理他。说罢搁下汤勺,顶多一秒便加了句,给他送一份上去,备点零食也行。

    玲玲姐故意说:少顿饭都心疼,怎么下得去手打他的呀?

    陆战擎言简意赅:他欠揍。

    玲玲姐不再多说,那天在门外听到些,陆文最后那句陆家就两口人触了陆战擎的逆鳞。桌上手机响,她识相地走了。

    陆战擎接起来:老郑。

    里面说了句开场白,老郑切入话题:您之前让我查一查那位编剧,资料刚才发过去了。

    陆战擎不甚满意地说:慢了点。

    哎呦陆总。老郑道,对方虽然算娱乐圈的人,但挺低调的,何况您又不是要了解明面的东西。

    行了,家庭怎么样?陆战擎问最关心的,他父母做什么的?

    老郑回答:清白家庭,父母早就去世了。

    陆战擎神色未变,但措辞和缓了些:看来是个苦孩子,能有今天的生活应该很不容易。

    老郑说:您不是觉得他的名字耳熟吗?原来他是杉树计划的发起人,和文嘉基金联合做过一个慈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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