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朝周围看眼,确实没看见徐江丰的一根毛,他吃不准徐江丰打得什么注意,反正没憋好屁。
“我估计他不敢来了。”山炮讪笑,说:“他最近都不敢出门,欠了一屁股债,到处都是讨钱的打手,家门口都被泼了几桶油漆——啧,胆儿真肥啊,居然敢借高利贷。”
褚林没兴趣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他被酒吧封闭哄闹的环境闷出一身汗,口舌生烟。山炮很有眼力见儿,立刻递来一杯酒,鸡尾酒,闻的味儿都是冲的。
褚林没搭理他,走到吧台要了杯白开水。
山炮猛地一拍脑门,“哦对!你不喝酒。”
褚林仰头狠灌一口水,“你还有事吗?”
“没了。”
“没了就往边挪挪,别在我这儿杵着了,多浪费你泡妞的时间啊。”
“哈哈哈,行,那我走了,今天是兄弟我唐突了,这杯白开水我请,你慢喝!”
褚林:“……”
他到底让我干什么来了?
褚林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山炮,心累,他捏着玻璃杯,等喝完剩下的水打算走,手机震了震。
穆卓野发过来的消息——
忙完了吗?
褚林顾不上喝水了,低头,高高兴兴地回:忙完了,这就回来。
这是山炮走得早,没机会欣赏褚林犹如翻书的变脸速度,眨眼工夫阴霾尽散,春风化雨。
“跟谁聊呢,一脸春样。”
这声音不好听,语气也尽是讥讽。
褚林脸一沉,抬起头,看见了徐江丰。
“高估你了,”褚林面无表情地说:“我还真以为你不会来。”
两天不见,徐江丰面黄肌瘦,愈发没有人样了,“我连蒙带骗再装惨地把你弄出来,不来看看你多可惜啊。”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褚林!是你先不留情面的,你别逼我!”
褚林嘲笑他,问:“你能怎么的?”
徐江丰怒目而视,上前一步抓褚林,褚林躲了,动作有点大,玻璃杯中的水洒了一些出来。
如今褚林看见徐江丰就反胃,火气一上来,直冲嗓子眼,还渴。
褚林喝完杯中剩下的,又要了一杯,浊气还是压不下去,看徐江丰更加不顺眼。于是捏着手中玻璃杯往徐江丰脑门砸。
徐江丰想躲,没躲开,玻璃杯碎了,正好在他额头划开一道血口。
“滚蛋。”褚林出气了,转身就走。
徐江丰怒不可遏,他恶狠狠地盯着褚林的背影,伸手抹干净头上血迹,跟了上去。
室内外温差很大,褚林推门而出,冷不丁寒风迎面一吹,眼前突然出现重影,头昏脑胀,脚下的台阶分裂成无数碎片,乱七八糟地往天上飞,他走不了路,也站不稳了。
褚林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和状态,体内血液翻腾出不同寻常的温度,水份极速蒸发,口干舌燥且饥渴难耐,想……
在此情景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念头过于荒唐了,这不像身体不适的反应,它发作得太快,倒像是中毒。
中毒!
褚林在诧异和惊恐中回头,还没看清楚什么。他脚一软,往台阶下摔。
徐江丰如同梦魇,从黑暗的深渊里伸出双手,他搂住了褚林,在他耳边说话:“林,来都来了,给我留点念想再走啊。”
阴森的,咬牙切齿。
徐江丰没有车,他开褚林的车走。上车的时候褚林不配合,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褚林弄上副驾驶,挪人的手法也相当粗暴。
褚林后脑勺磕到了车门,很重,他晕得更厉害了,浑身又冷又热。
还有酥麻。
这下三滥的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中的套?
徐江丰知道药效上来了,笑得洋洋得意,“你知道我弄这药费了多大劲儿吗?好东西啊,全便宜你了,晚上让你爽到哭!”
褚林的理智被撕得粉碎,他抑制不住地低吟出声,身体反应不足以让他崩溃,但身边的人能让自己如临深渊。
换个人该多好啊。
卓也——
褚林瞳孔骤缩,碎成粉末的大脑细胞负隅顽抗,终于在信念的支撑下杀出一条摇摇欲坠的血路。
徐江丰关上副驾驶的门,绕车头走到主驾驶位置。褚林抓住机会,拨通了手机设置的紧急联系人。他装作软绵无力地往下瘫,心急如焚地祈求穆卓野赶紧接电话。
穆卓野接了,速度很快,他以为褚林快到了,言语是雀跃的,“林。”
褚林在现实与虚幻中挣扎,他带着难耐的哭腔,又气若游丝,他说:“卓也,救命。”
第44章 悄然而至
穆卓野恍若被雷劈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怔怔地盯着手机看,褚林的那声求救像寒冬腊月的风,吹得他透骨奇寒。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才十分钟而已,怎么回事?
穆卓野勉强稳住心神,他试着回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掐断了。
褚林如今处于危险之境,不能打草惊蛇!
穆卓野不确定褚林的手机被谁掐断的,他不能再打第二个了。
“妈的!”
穆卓野咒骂,可无济于事,他不知道褚林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会被人带到哪儿。如今褚林还能发出求救信号,与危难之际在夹缝中生存,说明那人对褚林没有太强的戒备心。
两种可能,要么褚林现在行动不便,要么就是熟人下手!
不对!
穆卓野狠咬后槽牙,褚林被自己锁在无人区,断了一条腿尚且也能蹦跶上天了。现在身处是北京,他的地盘,但凡能保持清明、体力充沛,褚林就不可能只打个电话
不能慌。
穆卓野强制自己保持冷静,他仔细回忆了,褚林回复的语音消息,背景音乐嘈杂且轰鸣,应该是在酒吧。
但在哪个酒吧?
北京遍地都是酒吧,找人属于大海捞针。可顺着逻辑冷静思考,混子如果要组局,都是熟人老地方,不太会改变,甚至不用明说,放出一个暗号,大家能心领神会。褚林接电话的时候没问对方在哪儿,那就是经常光顾的场所了。
穆卓野心跳很快——酒吧。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有印象的酒吧就是上回捡到褚林的地方。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穆卓野根本无法思考多余的东西了。他拦不到车,火急火燎地骑上了共享电瓶车。
妈的还限速!
褚林迷迷糊糊晕了片刻,他闭上眼,呈现在脑子里的全是乱花渐欲迷人心的东西。太渴了,褚林想喝水,挨着座椅蹭了蹭。
徐江丰要开口嘲讽两句,正好遇上红灯,猛一脚踩刹车,差点把褚林从副驾驶掀飞了。
褚林想骂,奈何眼下实力不允许,嘴皮子歇菜了。他撩起眼皮看了徐江丰一眼,发现这人脸上带着心虚的紧张,额头往下滴汗,捏着方向盘的手抖成了筛子。褚林微微蹙眉,心想有戏,这货成不了大事。
先拖延时间。
徐江丰确实很紧张,他甚至害怕,下个红绿灯路口有交警设卡查酒驾。狗急跳墙,徐江丰实线变道,直接右拐走了。
褚林不确定徐江丰要去哪儿,他的手藏在裤兜里,捏着手机,掌心全是汗,他掐断了穆卓野的来电,现在在大马路上飘着,还不是时候。
“你想去哪儿啊?”
褚林问,他声音太轻了,徐江丰没听见,他在全神贯注的躲交警,一条路胡乱地开,直接开到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徐江丰抹干净满头冷汗,魂不守舍地熄了火。他下车,脚步虚浮,晃了两下,打开副驾驶的门,拉扯褚林下来。
“下车,到了。”
褚林的模样太引人注目了,他不配合徐江丰的动作,硬憋着一口气把人推开。
“操!”
徐江丰发火了,直接扛着褚林走。
前台办理入住的工作人员对这些见怪不怪了,他们目不斜视,对顾客秉承着不闻不看不问的精神,给徐江丰开了间房。
高层行政套房,八千一晚,徐江丰真舍得下血本。
褚林快撑不住了,他的胃顶在徐江丰肩上,整个人翻云覆海的犯恶心,残存的意志也逐渐被欲/火烧得干干净净。
最多半个小时,这是褚林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极限了。
徐江丰跟做贼似的,哪怕到了静谧的楼层,他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褚林等不下去了,他盯了眼电梯所在楼层,手臂就着徐江丰颠簸的动作拿出手机,自然而然的往下垂。
遮在褚林眼前的景物都是重影的,他还得忍着恶心,对抗混乱的思维和强烈的身体反应,凭借潜意识的习惯点开通讯软件。穆卓野排在列表的置顶之上,可褚林的手指颤得太厉害了,他费了好大劲才点开对话框,全凭本能发送了定位信息——
21层。
褚林刚输入楼层,手指堪堪对准发送键。徐江丰这没用的玩意儿体力彻底跟不上了,他扛不动褚林,气喘吁吁,两腿酸软,直挺挺地往前一扑,人仰马翻。
“我靠……”褚林咒骂,“徐、徐江丰,你没本事就别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一出动静有点大,徐江丰恼羞成怒,又怕事情败露引人围观,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拖着褚林的腿往房间走。
褚林觉得身体下粗糙的地毯摩得人舒服,等他稍微喘回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被摔在角落的手机远离自己而去了。
应该发出去了吧?
褚林不甘心任人宰割,他试图起身,可刚才那一摔撞到了腰,根本发不了力。眼看被拖入房间,褚林胡乱蹬腿,徐江丰一着急,手滑了。
褚林短暂挣脱束缚,翻身往走廊爬,鞋也掉了。他可能在喊救命,可没人听见,连褚林自己也听不见。
徐江丰倒是听见了,他的脸胀得通红,满目都是穷凶极恶的样子。徐江丰重新拖回褚林。
“你还想往哪儿跑?没人救得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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