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斯航不想让覃晚担心,可拦不住她看自己的后脑。
好多血。
覃晚疯了。
眼泪一边掉,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想叫救护车。
“晚晚。”他开口,声音那么轻柔。
“别着急,好不好。”
覃晚想瞪他,可看过去的眼神里只有脆弱。
要她怎么办啊?
怎么会这样子?
“联系酒店管家,让他来,接我们去私人医院。”
盛斯航有些站不住地靠在她身上,他没有手能抱她,心里有些委屈。
覃晚立马收起自己的伞,抢过他的那把,然后把他空出来的手绕到自己身后,让他搂着她的腰抱她。
打完电话,她也环抱住他。
管家说找到这边大概要15分钟。
“跟我说话,盛斯航。”
他在脱力。
身体越来越冷。
“跟我说话啊!”
盛斯航的心整个揪起来,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又怕自己的手冰到她。
“我没事,乖一点,不要哭。”
连安慰她都只能那么断断续续。
覃晚怎么可能不哭,她听他这样心都要碎了。
一旁的小女孩本来就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还被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旁若无人,没有人能插进去的磁场排斥在外,看起来有点呆。
覃晚强迫着自己冷静,低头深呼吸,才发现小女孩半边身子都快淋着雨了。
她赶紧打开自己的那把伞给小女孩,问她有力气自己撑伞吗?
小女孩的英语也不是太好,但是看这个大姐姐的动作能懂她的意思,乖乖接了伞过来。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满脸是眼泪的漂亮大姐姐,和很帅很厉害却在流血的大哥哥,不知道怎么安慰,嘴里念着自己受伤时经常鼓励自己的单词:“painless、painless”
覃晚低叹,努力勾起笑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看着她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和骷髅架子一般风一吹就要散掉的身子,鼻酸到哽咽地说:“yes, painless, painless.”
不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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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院手术室外。
酒店管家站在一旁陪着覃晚等盛斯航出来。
小女孩不久前也被送去检查治疗了。
覃晚心乱如麻,死死盯着门上那个手术中的红灯,几度觉得自己就要窒息昏迷。
她逼着自己清醒。
管家看出她的紧绷,想说点什么缓和她的情绪,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再惨白得吓人。
可不管他说起什么话题,覃晚都只是礼貌地冲他点头,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整个人的心思只系挂在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管家似乎知道该说点什么才有用了。
他的英语是很地道有磁性的伦敦腔,跟覃晚说话时特地放慢了语速,因此格外优雅入耳。
“晚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为盛先生担心。”
“这家医院的医生在全英国,不,在全欧洲都很权威,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们的医疗水平。”
“而且刚才医生也说过了,盛先生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太严重,会晕过去只是因为他长时间休息不足,精神紧绷,所以脑后受到打击之后才会晕这么久。”
“我曾经为盛先生服务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他是一位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强悍的男人,不仅很有实力,而且他非常疯狂,也非常有经验,他不会让自己在刚才那场斗殴中受到致命伤的。”
提起跟盛斯航有关的往事,覃晚终于有了反应,她皱起眉,问:“什么叫做,他非常疯狂?”
酒店管家取下自己一直戴着的金丝眼睛,用随身携带的手帕细细擦拭,做了个放松的表情,示意覃晚别太紧张:“盛先生一直是我们这儿的地下决斗场的知名擂主。”
“决斗场?擂主?”
“什么擂台?”
“是不太方便在明面上说的擂台,是富豪们下赌社交的场所,盛先生曾经在那里获取到了不少利益和资源关系。”
“他非常非常强势夺目,未曾有过败绩,比他强壮的没他聪明,比他聪明的没他狠毒,只要盛先生在这,他就是这座地下决斗场的霸主。”
管家本以为说出这些,会让眼前漂亮脆弱的女士震惊欢喜,毕竟知晓自己男人过去的强大,无论对什么样的女人来说,都应该是值得向往高兴的。
可他并没有从覃晚的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雀跃激动。
只有难过,只有心疼。
覃晚才不在乎盛斯航在所谓的决斗场取得了多少多高的荣誉,她也不需要知道那些人有多敬佩他。
她是打过架的,甚至有过长时间的挨打经历,她知道,人在学会搏斗之前,最先学会的其实是如何挨打。
管家把盛斯航说得越强大,就越让覃晚觉得难过。
她只在乎他受过的伤,只关心他倒下的时候有多疼。
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覃晚盯着那个冰冷的,血红的,写着“手术中”的指示灯牌,目光逐渐坚定。
她这段时间总不敢多问盛斯航的过去,总在想自己还能留在他身边多久。
可刚才,盛斯航牵着小女孩走过来时的那个眼神,让覃晚终于意识到,他有多想保护她。
她还有什么可不相信的?
她还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覃晚只后悔,自己没能更用力一些地抱紧他。
在他晕过去的瞬间,她后悔自己所有的逃避怀疑不安。
……
小女孩的伤口看着多,但强势不算严重,最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许骨折的脚踝,其他地方医生都帮她处理好了,基本第二天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她想着还在手术的大哥哥,和难过的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大姐姐,歪歪头从病床上单脚跳下来,然后扶着墙走到手术室门外。
酒店管家首先注意到她。
“are you ok?”
小女孩站在覃晚身边,低头弯腰去看她埋在膝盖上的脸,想知道大姐姐现在是什么表情。
看起来还是很痛吗?
“i'm fine.”
“i'm not hurt. i'm fine.”她又重复强调。
小女孩认真地盯着她,嘴里突然叽里咕噜了一通覃晚听不懂的话。
应该是阿拉伯语。
覃晚有点迷茫地抬起头。
酒店管理听得懂,笑着回复了小女孩一段话,才把刚才的对话翻译成英语说给覃晚听。
“她刚才跟你说,为什么没有受伤,还会掉眼泪呢?”
“她问你,没受伤没挨打没被欺负的话,也会到处都疼吗?”
“我跟她说,是因为大人会心痛。”
“她就问你是不是有心脏病。”
覃晚有些应付不了这种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小朋友,她定睛打量了女孩几眼。
女孩很瘦,但不算矮小,应该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现在终于像是劫后余生的样子,看着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无邪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听懂了,又叽里咕噜地描述了起来,表情仍有激动和惊魂未定。
管家凝神听着,表情也有些惊讶。
“她说,刚才她从难民区出来想去街道领面包店每天发给难民和流浪汉的救济面包,一路上被两个男的尾随。”
“后来她实在觉得不对劲,想跑,那两个男的还有同伙,一帮人,把她抓住拖走,打了一顿。”
“然后把她拖上了一辆改装救护车,里面有手术台。”
“是器官贩卖……”覃晚喃喃道。
“是的,明显是肮脏的黑市器官贩卖,不知道为什么挑中了这个小女孩。”
“她说,盛先生应该是正好在附近目睹了这些人绑架她的过程,在她刚被拖上车捂着嘴打麻醉药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他打倒了在车外面守着的所有人,车里的人后来拿着手术刀下去,也被他打倒。”
“最后,那个钳制着她的医生,想拿她做人质,把她拖下车威胁盛先生,她不敢动,盛先生举起双手放松动作,慢慢靠近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偷袭了。”
“也是在那个瞬间,她趁那个挟持她的人兴奋着,踢爆了他的蛋,从他手上挣脱。”
“盛先生看她脱困,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所有人。”
“然后把她救了出来。”
小女孩拍拍覃晚不断颤抖的背,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转着脚腕,很低声地对她说:“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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