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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 作者:青衣杏林

    &在被迫成为风水先生的日子里——青衣杏林(

    那是圣上体恤。容大监道。

    对喽朕是天子,杀个人算什么?朕杀他,国师要谢朕,朕不杀他,国师也该谢朕。皇帝琢磨着方才那人来禀报的事情,低头呻了口茶。

    说郁宁看不透吧,着实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角色。心软,做事全凭一股冲动,到底还年轻,做起事情来也顾前不顾后,不过是靠着国师才叫人高看他一眼。

    但是又说能看透吧,他仍旧是对国公府那一日晴天霹雳犹有几分顾忌。

    这不是郁宁第一次招致风云变色了。最开始是什么余庆斋,他记得似乎是高老厨子的传人开的,后来又是什么护国寺,又是周阁老的祖坟,他想是这郁宁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在手上的。

    也是,若没有几分本事,怎么能招得眼高于顶的国师收他为徒?

    他想起了初见郁宁的时候,那年轻人姿仪秀雅,举止进退有度,眼神中带着一些好奇与敬畏,自以为没有人知道似地偷偷打量他。他明里暗里的损他,也不见他有半点恼怒,应该是没听出来,拿了个举子的出身还高兴得和什么似地

    皇帝一笑,将杯中残茶泼去:罢了,还是给国师留着吧。

    对了,派人去把诸国师请回来,朕有事想要问问他。

    ***

    久县。

    郁宁这头洗完澡,重新换了身衣服,一碗清汤寡水的粥汤下肚,他才觉得好受了些许。不过他对药有了一个暂时的阴影,回长安府之前是不打算再喝了,免得今天吐一吐,明天拉个肚子,后天卧床不起,大后天缠绵病榻,十天半个月后一命归西。

    那可不大好。

    不说其他的,他怀疑他要是敢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上头,梅先生能气得把他拖出来鞭尸个三百遍。

    三少爷不知内情,还要来找他出去玩儿,说是带他去看什么斗鸡斗狗什么的,郁宁想了想就觉得那味儿他实在是不喜欢,便回拒了,老老实实在院子里休养了两天,顺道把宅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通。两日后,长安府传来消息,河道衙门总算是把人员给凑齐了,钱粮到位,明日就出发赶往天玉府。

    他们三人压根就是提前出来玩的。主持这一次修河堤的工部周侍郎,这一位家传渊源,其他不会,专攻河道,他为正使,听说为人铁面无私,正直清廉,不过他有一个好,只要不去扰他修河道,他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副使是三少爷他爹刘侍郎,还有一位副使是来自兵部的赵侍郎,监工则是宫中的容内监。这三位各自代表了一方势力,三权并立,具体怎么分配郁宁不大清楚,反正顾国师传来的消息是三少爷他爹是站在他们这一方的,若有急事可以找他。

    若是与河道相关,找这几位都不如直接找周侍郎。

    翌日,郁宁他们三个早早就起身了,车队停在了驿站旁等待河道的大部队前来汇合。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等到自长安府行军而来的大部队。

    驿站这里早早就收到了消息,水粮马草一律准备妥当,等大部队一停下,也不用他们吆喝,几十号临时招来的仆俾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车队中马车的数量极少,有也是那种看上去极为狭窄精悍的马车,车轮宽而大,一看就知道适合长途跋涉,快速行军。周侍郎是一个看着三十几许的青年,肤色苍白,高挑纤瘦,他冷淡的看了一眼郁宁他们,连招呼都没有打,自顾自的进驿站去了。

    倒是三少爷他爹刘侍郎,下了车就拽着三少爷嘘寒问暖,一副儿啊,你瘦了,你辛苦了,你受累了的表情,嘴上却还是十分不饶人:兔崽子,让你提前去天玉府,你就是这么提前去的?!听说你在久县里头又是泡温泉又是逛窑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不是!

    三少爷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国师的高徒,郁先生,这一位是镇国公府的表少爷,陈少爷。

    刘侍郎抖了抖袖子,正色道:郁先生,陈少爷,这几日多谢你们照顾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了!

    刘大人客气。郁宁笑眯眯的说:三少爷为人风趣广博,这几日在外,都是三少爷照顾我们,何谈一个谢字?该是我们谢刘大人才是。

    陈少爷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此时后面的马车又下来了两人,一个是郁宁见过的,小容内监,容大监的干儿子,之前在宫中还蒙照顾了一番。另一个想必是另外一位副使,几人照常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驿站去休整一番,吃完了好继续行军。

    陈少爷之前带出来的侍卫头领也跟着一道来了,侍立在陈少爷身后,与他低声交谈着什么。

    周侍郎就坐在堂中,见几人进来眼皮子都不抬,只顾着埋头吃饭。他吃饭的速度与他斯斯文文的外表可不同,可谓是狼吞虎咽,一大碗白米饭对着一荤一素两盘炒菜,不到一盏茶就吃完了。

    他吃完了嘴巴一抹,冷冷的道:一盏茶后,门口集合,继续赶路。

    他话一出口,自然无人敢不从,三少爷本还想说两句什么吃太快对肠胃不好之流的,被他老子一个白眼给瞪了回去。

    这话正和郁宁的意思,郁宁也连忙吃了几口饭,但是想到一会儿估计行军的速度不会叫他太舒服,也不敢吃太多,免得晕车。

    一盏茶后,几人如约在门口集合,王管事这一头已经为郁宁他们准备好了新的马车,与行军的马车类似,也是轮子又大又宽,车身狭窄精悍。郁宁一上车,倒是觉得十分满意无他,狭窄,阴暗,特别适合睡觉。

    芙蓉还特别贴心的给他垫了厚厚的褥子,叫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接下来的行程就要比郁宁想象中要顺得多了,没人刺杀,没人下药,一行千人的行军队伍一路上也没什么山匪马匪的不长眼睛来打劫,反而有很多山匪马匪听说他们是要去治水的,还主动送上了干粮和水,甚至有的干脆就连自己一并送了,跟着队伍一道去天玉府修堤坝。

    郁宁有时候在马车里待得实在是烦了,就把芙蓉赶到车沿去坐着,自己趁机溜回一趟现代,补个眠,顺道研究一下兰霄给弄的资料什么的,免得到那头两眼一抹黑,啥也帮不上忙。

    王管事这里也弄了天玉府的地图给他看,让他知道哪里是山川,哪里是河流。

    越往天玉府的方向走,目之所及便越发的荒凉,路边时时有衣衫褴褛的流民浑身泥浆,结伴而行,有些人走着走着,一头栽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前三天时,流民见了他们,都是默默的让开道路让他们通过,而到了第四天,终于有人忍不住,拦着部队跪着求他们赏一口饭吃。

    郁宁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见周侍郎也掀开了帘子,对着跟随车旁的将士说了几句,很快将士们就挥舞着刀兵上前,将流民驱散开来,若是不走,就硬生生打走,若打了再不走,便是自己找死。

    杀了两个人后,流民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开来。

    芙蓉低声劝道:少爷还是别看了,周侍郎并非无情无义,只是一旦停下了,这队伍就再也走不动了

    后续的补给会逐渐送往天玉府,介时粮仓一开,他们也就能活了。

    那要是在之前就死了呢?郁宁知道芙蓉说的有道理,但总是有些不忍。

    芙蓉低着头说:少爷,这些流民里面已经没有老人和孩童了,今日起,少爷可曾见过尸体?

    郁宁目光一紧,仔细的打量着路边互相搀扶的流民。

    里面大多都是壮年的男女,只有极少数背上背着老人和孩童。

    有一个妇人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瞧着不过才出生没几天的模样,妇人的眼神突然向郁宁的方向看来,又极快的低下头去。

    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匹母狼一样。

    第252章

    郁宁把帘子给放了下来, 没有再说什么。

    这样的场景,是他无法想象的。他的理智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感情却无法接受。

    就这样又走了三日, 终于在第七日,治理河道的队伍终于到了天玉府。

    那一日是大雨,斗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在马车顶上, 响成一片,声音在狭小的马车内部不断地回荡着,叫人听了心中烦躁得紧。

    小容内监的马车昨日在翻山的时候车轴断了,因着没有备用的马车了,也不能让小荣内监与下人们挤在一辆车里, 而其他官员大多数不愿与宦官同车。郁宁与他算是有那么一两分交情,便邀了容内监与他同坐一车。

    容内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 道:我来之前, 还以为天玉府已经是汪洋一片了呢。

    郁宁也跟着看了一眼窗外:许是天玉府也有地势高低的缘故吧

    是这么回事儿。容内监看着窗外,看似漫不经心的用极低的声音说:郁少爷,到了天玉府,若是您能足不出户那是最好不过的。

    郁宁脸上神情淡淡的, 仿佛在聊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般:小容内监的意思是?

    碍事。容内监放下了帘子,靠在了马车壁上, 并没有看向郁宁, 而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玉佩。郁宁眉间一动,容内监却抓着郁宁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万事小心。

    郁宁微微点头, 口中却说:容内监坐着本少爷的车,却对本少爷说这些?你这话本少爷不爱听,容内监还是少言为妙。

    他沉静的看着对方,等待着他的后续。

    这也是周大人的意思修河堤是何等要事?还请郁少爷与三少爷、陈少爷体谅。容内监写道:圣上已对国师起杀心。

    待到河堤完工之日,再请郁少爷以国师之名祭祀天地,以安人心。

    郁宁沉吟片刻,嗤笑了一声道:周大人的意思?那就让周大人来对本少爷说,轮得到你一个内监来与本少爷说三道四?你也配?

    既然郁少爷执意,那等到了住所,再请周大人与郁少爷分说吧。容内监也一副被气着了的模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多时,队伍进入了一段平滑的道路。郁宁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地上居然是以大理石板铺就的哪怕是在长安府,这样外头的地面,也不过是青石板。

    走了一段儿后队伍很快就停了下来,出现在郁宁他们一行人面前的是一栋粉墙黛瓦的庄子,这庄子极大,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门口搭了雨棚,最上面是红色的绸缎,中间是黑色的沁过油的防水的油麻布,最下方又饰以五色绸缎,那么大的雨,被这雨棚挡得滴水不进。

    这宅子中门大开,两侧立了两行家丁,粗粗一数约有四五十号人。二十几个容貌娇美的婢女立在家丁前方,最前方则是被几个青年男子围绕搀扶着的一个大腹便便的锦衣老人。锦衣老人他们见他们车队一停下来,也顾不上地上有水,跪下叩首,高呼道:下官拜见各位大人。

    周侍郎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马,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贴身的油麻布制成的雨衣,雨水自他兜帽两侧滚滚下落,脸上却是无法,早已布满了水珠,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他一马当前,见老人下跪,也不叫起,只是点了点头:张员外,就托付给你了。

    是,周大人请放心!锦衣老人又叩首。

    周侍郎颔首,抬了抬手,郁宁旁边的马车陡然就动了起来,郁宁往外看去,只有几辆马车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包括他这一辆。容内监对这郁宁点了点头,阴阳怪气的道:多谢郁少爷只一路照料,我就先下了。

    说罢,容内监下了车,旁边早就有撑着伞的侍卫等候着,宅子的一侧放着几辆备用的马车,制式与郁宁他们所坐的相同。容内监上了其中一辆车,郁宁的车就缓缓地动了起来,向前驶去。

    周侍郎低声喝了一声马,走到了郁宁的窗前,对着郁宁冷淡的说:郁先生,等到河堤修完之日,再来请先生以国师之名举办祭天一事,在此之前,还望郁先生能在张员外家中等待,切勿生事,也请切勿外出。

    慢着。郁宁喝停了马车:周大人的意思是我等不能上河堤?

    周侍郎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他:郁先生是手能提,还是肩能抗?亦或者学识出众,于水利一事卓有见解?

    都不会。郁宁解释道:但我能勘测地脉,闻知天象。

    我还手握着兔国上下五千年的修堤坝的知识和相应的数据模型兰霄在公司里开展了一个为期一周的公司活动《论宋时水利》,为此甚至还邀请了相关专家,查阅了无数资料,给他收拾了一套没有高科技下最适合的修建堤坝的方案。

    勘测地脉,闻知天象,我属下有天玉府的老人,亦有科举出身的能吏,着实不必郁先生费心费力。周侍郎挥了挥手,示意马车接着走:事态紧急,我无意与郁先生争辩,此事已定,断不会更改,郁先生再会。

    说罢,周侍郎勒着马旋身而走。身旁的马车还暂未入得宅院,就听后方周侍郎喝道:走!

    是!兵将齐齐应是,车马以他们来时数倍之速崩腾而去。

    ***

    大约有几十辆马车自庄子正门依次驶入,郁宁的车架因为等了等容内监又和周侍郎说了两句略慢了一些,其他马车便在门口等着,直到郁宁的马车率先驶入庄园后,才依次是镇国公府陈少爷,刘侍郎府三少爷等等。

    这些马车也并非全部都是个人座驾,有一大半是这些人所接待的物资。张员外跟着马车走着,直到了中庭,王管事才来请郁宁下车。芙蓉这段时间跟着王管事坐,现下也一道来了,低眉敛目的伸出手扶着郁宁下了马车。

    庭中也搭了华美的雨棚,顺着庭中道路一直延伸到客院。

    身后的车辆中也依次有人下来,除了陈少爷和三少爷是郁宁所熟识的,还有四五个他不认识的锦衣青年,应该是和他一样是来蹭功劳的各个达官贵族的子弟。

    但以身份而言,郁宁最高,便以他隐隐为首。

    这可算是正儿八经的超品国师家的嫡子,张员外的脸上都快笑出朵花来了,在美婢的扶持下给郁宁他们拱手见礼:张云直见过各位少爷、公子,各位少爷旅途劳顿,房间和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少爷还请前往休整一番。

    明日午间张某准备了大宴,还请各位少爷赏脸。

    郁宁神色冷淡,周侍郎这一来,直接打乱了他全盘策划他本想着他手里握着计划书,又能以风水一道左右天地,大不了他拼着重伤让阳明山再现一回,他就不信他直接改出一条水道去分流,修堤坝还会那么难。但是没想到周侍郎直接就从根本把他给截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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